山影压下来的时候，张鸣的脚已经陷进平台半寸。
他没动，也没抬头，只是把体内的混沌气顺着经脉推了一圈。那股沉重的压力从头顶压到肩膀，再往下坠，像是要把人钉进地里。他膝盖绷着，腰杆挺直，手指微微张开，掌心朝下贴着大腿外侧。
平台四周站满了人。
抗魔同盟的人在东面列成三排，穿着统一的暗红战袍，胸前绣着火焰纹。他们不说话，但有人握紧了刀柄，指节发白。鸿蒙遗族的老者们坐在西边的蒲团上，手里拄着刻满符文的拐杖，目光一直落在张鸣身上。中立散修分散在南北两侧，有的站着，有的盘坐，没人敢大声喘气。
焚天仙帝站在平台边缘的高台上，双手抱胸，嘴角还挂着笑。
玄穹神尊站在对面，灰金色长袍垂地，眉心的星纹闪了一下。他抬起手，那座虚影山峰停在半空，没有继续落下。
“虚空平台结构完整，材质含星陨石母，可承受神尊中期全力一击三次以上，安全等级A级。”系统的声音在张鸣脑子里响起。
他睁眼，扫了一圈平台边缘的灵力屏障。那些阵纹是淡蓝色的，嵌在石缝里，隐隐流动。他知道这是为了防止战斗余波冲进澜月城。这种地方不是随便能用的，得有足够强度的材料和稳定的阵法支撑。
“规则确认。”系统继续提示。
玄穹神尊开口：“禁用神器碎片，不燃神格，仅凭规则之力对决，点到为止。”
张鸣点头：“我应。”
这话一出，台下有人低声议论。
“真打？”
“神王对神尊中期圆满，这怎么撑？”
“听说他吞了增元丹，能维持两个时辰巅峰状态。”
“可丹药补的是灵力，压不住规则差距。”
张鸣没听下去。他闭眼，体内混沌气又转了一圈。药效还在，经脉通畅，神格稳定。系统刚完成检测，数据浮现在他意识里：宿主当前战力为神王初期巅峰，混沌规则韧性加成30%，预计可硬接神尊30%强度攻击而不溃。
对手评估：神尊中期圆满，规则掌控度90%，主修空间、土系双规则，融合熟练度极高。
这些数字他早就记住了。
但他也知道，数字只是参考。真正交手时，变数太多。
就在这时候，一道神识传音钻进他的脑海。
“神尊擅空间压缩加土系重压融合技，尤以空间囚笼与岩刺穿空为杀招，务必防其封锁退路。”
声音很轻，像风吹过耳畔。
张鸣眼皮微动。
他知道是谁。
天衍宗宗主站在人群前侧，披着青灰色斗篷，手里握着一根玉尺。他没看张鸣，而是低头看着地面，仿佛在测算什么。传音之后，他就收回了视线，再没动静。
张鸣没回应，只是把这条信息直接导入系统秘闻库。轮回仙帝的记忆立刻被调取出来，几段关于神尊级领域压制的画面快速闪过。系统开始比对，生成初步应对模型。
【战术推演进度：60%】
他还差四成。
但时间不多了。
玄穹神尊的手缓缓放下，头顶的山影消散。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平台中央，距离张鸣十步远。
“你准备好了？”他问。
张鸣睁开眼，看着他。
“我准备好了。”
两人之间空气似乎凝住。周围的喧闹声一点点低下去，最后只剩下风掠过平台的声音。
焚天仙帝往后退了半步，靠在柱子上。他看得清楚，张鸣站姿没变，呼吸平稳，眼神也没有躲闪。这不是慌乱的样子，也不是逞强。
他是真的打算打。
而且已经想好了怎么打。
“开始吧。”玄穹神尊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张鸣右手抬起，指尖凝聚一团混沌气。他将气流打入空中，系统界面再次浮现。
【战术推演继续】
【实时更新对手动作数据】
【防御模型加载完毕】
他收回手，左手按在腰间的青铜剑上。剑不出鞘，只是贴着手掌。这把剑是他父亲留下的，这些年他一直带着。不是为了用，是为了提醒自己为什么走到这一步。
玄穹神尊没动，但脚下地面开始变化。一圈土黄色光环从他鞋底扩散开来，迅速覆盖整个平台。平台边缘的蓝色阵纹亮了一下，随即稳住。
空间开始扭曲。
远处的人影变得模糊，声音也被拉长。这是空间规则在起作用，范围压制已经开始。
张鸣双脚分开，重心下沉，双手自然垂落。混沌气在经脉中加速流动，沿着四肢蔓延。他能感觉到压力上升，灵力运转慢了一丝，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七道裂缝突然从地面裂开，在他周围呈弧形分布。
下一秒，三根土矛破地而出，直刺下盘。同时，头顶空间塌陷，一块重域砸下，封死退路。
张鸣侧身，左脚蹬地，整个人贴着地面滑出两丈，险险避开土矛。右臂一抬，混沌气在掌心凝成盾，挡住重域冲击。
落地瞬间，他立刻翻滚，躲开第二轮空间切割。
八招过去，他一次都没进攻。
全是躲。
台下有人低声议论。
“他根本不敢打。”
“撑不了多久。”
焚天仙帝冷笑。
玄穹神尊眼神不变，双手合拢，空中浮现出一座虚影山峰。山未落下，平台上的压力已让石板出现裂痕。
张鸣呼吸变重，膝盖微微发沉。
他知道，真正的攻击，这才开始。
他咬牙，将混沌能量压进双腿，强行稳住身形。
系统界面中，推演进度跳到百分之六十三。
防御模型仍在运行。
他还有一线机会。
玄穹神尊双手下压。
山影轰然坠落。
张鸣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道金光。他右脚后撤半步，左掌向前推出，混沌气在身前形成三层旋转气流。与此同时，他左手拇指在剑鞘上轻轻一划，一道极细的震波顺着地面传出去。
那是他提前埋下的阵法引线。
李一鸣记忆里的瞬移残影技巧，结合医道库对经脉负荷的测算，让他算准了这一刻的闪避角度。
山影砸下，平台剧烈震动。
烟尘扬起，遮住视线。
玄穹神尊站在原地，袍角微动。
台下众人屏息。
三秒后，烟尘裂开一道缝隙。
张鸣单膝跪地，左手撑着地面，右臂挡在脸前。他身上多了几道裂口，衣袖破损，血迹渗出来，但人还站着。
他缓缓抬头，看向对面。
玄穹神尊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
不是惊讶，也不是愤怒。
是疑惑。
因为他明明锁死了空间，对方不该能移动那么远。
除非……
“你用了阵法？”他问。
张鸣没答，只是慢慢站起身。他抹掉嘴角的血，把左手重新按回剑柄。
系统提示：【战术推演完成78%】
他还差最后一环。
玄穹神尊抬起右手，五指张开。
平台四周的土石开始隆起，形成六根巨大的石柱。每一根都刻着复杂的符文，正缓缓向内收缩。
这是空间囚笼的前兆。
张鸣盯着那些符文，瞳孔微缩。
他知道，一旦六柱合围，空间会被彻底封锁，到时候别说反击，连移动都会被限制。
他必须在那之前打破节奏。
可怎么破？
正面硬拼不可能。对方规则掌控度太高，硬接只会被压垮。
绕后？空间已经被压缩，退路有限。
只能抢攻。
但抢攻的前提是，对方有破绽。
他盯着玄穹神尊的手。
那只手悬在半空，五指张开，掌心向下。要驱动六柱合围，需要持续输出灵力，而这种大型阵法，最脆弱的时刻就是启动瞬间。
也就是现在。
张鸣深吸一口气，体内混沌气猛然提速。他右脚往前踏出半步，全身肌肉绷紧，准备强行突进。
就在他要动的刹那，人群中传来一声低喝。
“别动！”
还是神识传音。
天衍宗宗主站在原地，眼睛闭着，手里玉尺微微发颤。
“他掌心有反震纹，你一靠近就会触发土爆，伤及经脉。等第三根柱升起时，右侧符文会错位半息，那时才是机会。”
张鸣脚步顿住。
他盯着玄穹神尊的右手。
果然，掌心有一圈极淡的纹路，平时看不出来，但在灵力催动时会泛起微光。
那是反制陷阱。
如果他刚才冲出去，一定会撞上。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退回原位。
六根石柱继续升起，越来越近。
平台上的空间被挤压得越来越小。
观众席一片死寂。
抗魔同盟有人站了起来，手按在刀上。
鸿蒙遗族的老者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低声说了句什么，另两人点头。
中立散修中，有几个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他们知道，接下来这一击，很可能决定胜负。
张鸣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摩挲剑鞘。
他在等。
等那个半息的空档。
玄穹神尊双手缓缓合拢。
第三根石柱升到一半时，右侧符文突然闪了一下。
错位了。
就是现在。
张鸣右脚猛蹬地面，整个人如箭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