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响。
张鸣没有去捡。他掌心的混沌气还在旋转，金系规则在表面成型，空间规则在内部折叠，两种力量越压越紧。他知道下一招马上来了，这一招不会是试探，也不会是压制，而是真正的杀招前奏。
玄穹神尊站在对面，双手缓缓抬起。他的动作不再从容，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空气开始凝滞，土系能量从平台深处涌出，空间也被一点点压缩。这不是单纯的攻击，而是要把整个战场变成牢笼。
张鸣双脚分开，稳住下盘。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已经接近枯竭，经脉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次调动都带来刺痛。但他不能停，也不能退。
系统自动运转起来。脑子里闪过几段画面——有人在风暴中站定，有人用一缕气撑起整座山，还有人在绝境里把伤势当成节奏的节拍器。这些记忆不属于他，却又真实存在。
“土空寂灭。”
玄穹神尊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虚空平台震了一下。
紧接着，空间塌陷了。
不是炸裂，也不是撕裂，而是像水面被吸走一样向中心凹陷。张鸣脚下的地面瞬间扭曲，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中间滑。他立刻催动残存的空间规则想要稳住，可那股引力太强，直接撕开了他的防御层。
混沌护盾亮起，一层又一层往外撑。可每一层撑开不到半秒就被压碎。护盾边缘开始崩解，裂缝越来越多。他的手臂被拉得发麻，骨头像是要从关节里被抽出来。
观战的人群中有人站了起来。
“他快撑不住了。”
“这种级别的吞噬力，神王初期根本扛不过三息。”
鸿蒙遗族那边一个长老捏紧了拐杖，嘴唇微动，却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关。过了，就是认可；败了，一切重来。
张鸣咬住牙根，嘴里尝到一丝腥味。他知道不能再等，必须在被彻底吞进去之前做出反应。
他把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全部灌进《混沌心诀》。功法自行运转，速度比平时快了几倍。就在那一瞬间，神格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受损，也不是崩溃，而是一种共鸣。
混沌能量和神王神格产生了共振，一股超出他当前境界的力量猛地爆发出来。这股力量只持续了一瞬，但足够了。
他借着这股爆发挣脱了部分引力，身体猛地一扭，右臂抬起，指尖凝聚出一道虚幻的金线。那不是完整的剑，也不是术法，而是将金系规则压缩到极致后形成的斩击。
他朝着黑洞核心劈了下去。
这一击没有声势，也没有光华，就像一根针扎进鼓胀的皮囊。可就在接触的刹那，整个“土空寂灭”的结构出现了细微的颤动。
接着是第二下。
第三下。
每一次劈斩都打在能量最密集的地方，像是在拆解一台精密的机器。黑洞的吸力开始减弱，空间扭曲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终于，在第九十九招即将完成的瞬间，那团吞噬一切的能量轰然炸开。
冲击波横扫全场，碎石飞溅，平台边缘裂开数道深缝。张鸣被掀飞出去，撞在一面残墙上才停下。他靠在墙边喘气，嘴角不断有血渗出，手指抓着墙面才没让自己滑下去。
他还站着。
玄穹神尊站在原地，脸上第一次没有表情。他盯着张鸣看了很久，然后缓缓抬起右手。
第一百招来了。
这一次没有花哨的变化，也没有复杂的规则叠加。就是一拳，纯粹由土系与空间融合而成的拳劲，直直轰向张鸣所在的位置。
张鸣已经没有闪避的力气。
他双臂交叉挡在胸前，把全身剩下的混沌规则全部集中在双臂表面。他知道这一下会很重，但他必须接住。
拳劲砸下来的时候，他感觉像是被一座山撞上。双脚瞬间陷入地面，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他的手臂剧痛，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整个人被推着往后滑行十几米才停下。
但他没有倒。
也没有跪。
更没有松手。
他站在那里，双臂颤抖，衣服破得不成样子，脸上全是血迹和灰尘。可他的眼睛还睁着，目光直直地看着玄穹神尊。
一百招。
他撑过去了。
全场安静。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联盟成员一个个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结果。焚天仙帝派来的使者低头看着记录玉简，手抖了一下。
玄穹神尊慢慢放下手。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平台中央。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开口。
“张鸣。”他叫了他的名字，声音不高，但传遍整个战场，“百招不败，你做到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从现在起，关于云州惨案的调查，重新开启。你可以调阅当年所有封存卷宗，包括禁地档案。”
人群中有轻微的骚动。
这不只是认可能做到的事，这是实权的让步。
玄穹神尊看向张鸣，眼神里没有轻视，也没有敷衍，只有一种经过考验后的尊重。
“你的韧性，远超同辈。”他说，“战术判断、临场应变、资源调度，全都在线。更重要的是，你在绝境里没有乱，也没有疯，而是找到了破局点。”
他停顿片刻，声音低了些：“未来若有神界外敌入侵，你这样的人，才是防线。”
这句话落下时，远处传来一声钟响。
那是澜月城的报时钟，正好敲了三下。
张鸣站在原地，没动。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重。身上的伤开始发烫，像是被火烤过。但他知道，自己挺过来了。
天衍宗宗主睁开眼，看了很久。他身边那个年轻弟子小声问：“师父，他真的赢了吗？”
老头没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抗魔同盟那边有人开始低声议论：“百招不败，连神尊都没能在规定内击败他……这资格够硬了。”
鸿蒙遗族的长老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低声说：“我们低估他了。”
玄穹神尊转身要走，却又停下。
他回头看了张鸣一眼，说：“你比我想象中更难缠。”
张鸣终于开口：“您也没留手。”
玄穹神尊嘴角动了一下，像是笑了，但没人看清。
他抬手一挥，结界开始消散。平台上的裂缝还在冒烟，空气中残留着未散尽的能量波动。但战斗已经结束。
张鸣站在原地，手慢慢从胸前放下。他的手指还在抖，掌心全是汗和血混在一起的湿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然后抬头，望向玄穹神尊的背影。
那个人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停留，一步步走向议事殿的方向。
风从平台边缘吹进来，带起一片灰烬。
张鸣的衣角被吹了起来，露出腰间那块已经裂开的玉佩。那是母亲给他的，一直没换。
他站着没动。
直到玄穹神尊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他才慢慢弯下腰，伸手去捡地上的剑。
剑身沾了灰，刃口有一道新划痕。
他握住剑柄，用力往上提。
可就在剑离开地面的瞬间，他的膝盖晃了一下。
他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