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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朝子夜(公元7年8月28日半夜,晴朗,气温25c,湿度56%)
公元七年八月二十八日的子夜,记朝的天空如同被深蓝色的天鹅绒覆盖,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周围点缀着无数细碎的星子,清辉遍洒大地。白日的炎热已彻底消散,气温回落至二十五度,湿度回升至百分之五十六,夜风带着一丝凉润的草木气息轻轻拂过,本该是万物安眠、静谧祥和的时刻。都城广州的万家灯火大多已熄灭,只剩下巡夜兵士规律更梆的声音在寂静的街巷中回荡。而在南桂城,月光将巍峨的城墙勾勒出一道银边,城内的屋舍沉浸在黑暗与寂静之中,只有零星几点移动的火把,那是夜间巡逻队的身影,以及某些仍被病痛折磨的院落中透出的、微弱而持久的灯火。整个王朝,大部分区域都沉浸在这片宁谧的秋夜之中,但在南桂城下,一场因固执与危机错位而引发的冲突,正即将打破这月夜的平静。三百字的篇幅,描绘的是记朝在一个清朗子夜,那整体安睡与局部紧张对峙的独特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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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桂城内,尤其是那座曾被封锁的青楼院落及其周边区域,此刻正笼罩在一种与宁静月夜截然不同的、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中。男性方面的公子田训、三公子运费业,以及女性方面的赵柳、葡萄氏-寒春、葡萄氏-林香和耀华兴,他们并非如刺客演凌所臆测的那般胆小畏战,或是故意避而不见。恰恰相反,他们正面临着比刀剑相向更为棘手和紧迫的内患——那场由中危型葡萄病毒(FSc-1)引发、正在城内悄然扩散的疫情。
在老单医的指导和带领下,他们这些刚刚康复、体内暂时拥有抗体的人,成为了应对疫情最核心、也几乎是唯一可用的力量。公子田训强撑着病后虚弱的身体,协调着城内尚能运转的行政力量,试图调集更多的药材、隔离病患、安抚民心;耀华兴则带着赵柳、寒春、林香等人,不顾自身疲惫,穿梭于被临时征用为隔离区的房舍之间,协助老单医照料病患,分发煎煮好的葡萄草药,记录病情变化;就连一向懒散的三公子运费业,也被安排了看守物资、维持基本秩序的任务。他们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心力交瘁,疫情的严峻形势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使得城头防御刺客演凌这等“外患”,在优先级上不得不暂时后置,全权交给了尚能执勤的守军负责。他们根本无暇,也无力再去顾及城头上那个老对手的叫嚣。
然而,城外的刺客演凌,完全无法知晓,更不愿去相信城内的真实情况。他站在清冷的月光下,望着那看似与往常无异、实则内里已是暗流汹涌的南桂城墙,心中被一股混合着旧恨与新怒的火焰灼烧着。他看到城头没有熟悉的身影,便武断地得出了自己期待的结论。
“哈哈哈!” 他运足内力,那带着讥讽和狂傲的笑声再次划破夜空,惊起了附近林中的宿鸟,“我看你们是彻底怕了吧!缩头乌龟就是缩头乌龟!什么公子小姐,不过是一群无胆鼠辈!今日,就算我演凌独自一人,也要闯破你这南桂城!就凭城头上这些歪瓜裂枣,还不一定是老子的对手!”
城头上,一名负责今夜值守的队正,听着这刺耳的挑衅,眉头紧锁。他强忍着因部分同袍病倒而加重的勤务压力以及自身对疫情的忧虑,再次探出身子,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声音因疲惫和焦急而显得有些沙哑:“城下的!你莫要再执迷不悟!我等并非怕你,而是城内确有疫情!那‘微力量’极其厉害,你若闯进来,必被感染!何苦自寻死路?!”
“感染?呸!” 演凌像是被这个词彻底点燃了怒火的炸药桶,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极度的不耐和暴戾,“什么他娘的感染不感染的?!你少在这里糊弄老子!这一套说辞,老子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我他妈不吃这一套!” 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在强调自己的“觉醒”,“老子以前就是太天真,被你们这帮混蛋反复欺骗,耍得团团转!现在,老子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容易上当的刺客演凌了!老子对你们的谎言,早就产生了‘抗性’!别他娘的再跟老子提‘感染’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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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上那名队正,听着演凌那充满偏执和愤怒的咆哮,看着他因激动而在月光下有些扭曲的身影,一时间竟真的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想要再解释什么,却发现任何关于“疫情”、“微力量”的词汇,在对方那坚固如堡垒的“抗性”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可能起到反效果。他回想起之前公子田训等人确实多次用计谋戏耍过此人,导致其屡屡吃亏上当……将心比心,若自己是对方,在经历了那么多次欺骗之后,恐怕也会对来自同一阵营的任何信息,尤其是这种听起来像是借口和恐吓的话,产生深深的不信任和排斥。
这种无奈的沉默,并非理亏,而是源于一种对沟通彻底无效的无力感。他抬起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还能说什么呢?事实摆在眼前(指城内疫情),对方却拒绝相信,执意活在自我构建的“被骗妄想”之中。
城下的刺客演凌,将守军队正这无奈的沉默和揉脸的动作,精准地解读为了“谎言被戳穿后的心虚与无言以对”。这更加印证了他的判断,一股“识破奸计”的快意和即将“胜利”的兴奋感涌上心头。
“哈哈哈!” 他笑得更加得意和张扬,声音在夜空中传得很远,“看吧!看吧!你们果然是在骗我!哑口无言了吧?编不下去了吧?果然就是把什么狗屁疫情挂在嘴边,想吓唬老子,把老子吓走!你们也就这点出息了!”
话音未落,他已不再废话。体内内力奔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双脚猛地蹬地,身形如同鬼魅般,化作一道离弦的黑色利箭,朝着南桂城高大厚重的城墙,发起了决绝的冲锋!
“放箭!快放箭!拦住他!” 城头上的队正从无奈的沉默中惊醒,厉声下令。尽管知道疫情严重,尽管知道此人不可理喻,但守卫城池是他们的职责所在,绝不能任由敌人如此轻易地靠近!
霎时间,城垛之后弓弦震动之声不绝于耳!无数支羽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密集的蝗群,朝着月光下那道快速移动的身影覆盖而去!箭矢在月光下反射出点点寒光,织成了一张死亡之网。
然而,刺客演凌既然敢独自前来,自然有其依仗。他的身法确实超卓,尤其是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更是将敏捷与预判发挥到了极致。只见他在冲锋中不断变换路线,时而如灵猫般贴地疾掠,避开瞄准躯干的箭矢;时而猛地加速或骤停,让预判他位置的箭雨落空;时而甚至能用手中的短刃精准地格开无法避开的箭杆,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他的身影在箭雨中穿梭,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惊险万分,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的攻击。
城头上的守军们拼尽全力,箭矢一波接着一波,但终究因为部分人手病倒,火力密度不如以往,加之演凌的身法实在诡异,竟然真的被他顶着箭雨,冲到了城墙脚下!
高大的城门紧闭着,沉重的门闩从内部落下,显然无法轻易突破。但演凌的目标并非城门。他抬头望了一眼在月光下显得愈发高耸、布满了岁月痕迹和湿滑苔藓的城墙墙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于他这等高手而言,城墙虽高,却并非天堑。他深吸一口气,内力灌注指尖,看准砖石间的缝隙,如同一条敏捷的壁虎,开始了艰难的攀爬!只要爬上去,他便能闯入这座他志在必得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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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刺客演凌竟然真的悍不畏死地冲到城下,并开始徒手攀爬湿滑冰冷的城墙,城头上的守军们心中更是焦急万分。一名趴在垛口边,看着下方那个执着向上攀爬的身影的年轻士兵,忍不住再次大声喊道,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喂!下面的!你醒醒吧!你真的不怕吗?这南桂城里现在到处都是疫情!你一旦进来,真的会被感染的!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正在全力攀爬,指尖深深抠入砖缝,肌肉紧绷的演凌,闻听此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反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其不屑的冷哼,头也不回地吼道:“闭嘴!别在这里没完没了地把疫情挂在口边!你们他娘的就是想骗我!想吓唬我!然后让我自己滚蛋!我他娘的以前老是被你们骗,反复被骗,像个傻子一样!你认为到了现在,我还会中你们这种低级的圈套吗?!”
他的声音因为用力攀爬而有些喘息,但其中的怨毒和固执却丝毫未减:“我告诉你们!同样的当,老子绝不会再上第二次!”
那名年轻的士兵被噎得一时语塞,旁边另一位年长些的老兵叹了口气,接过话头,试图用更朴素的道理点醒他:“唉!年轻人!以前是以前,那是人与人之间的算计!现在是现在,这是老天爷降下的灾病!它可不认你是谁,也不管你之前有没有被骗!一旦我说的属实,这疫情是真的,你一旦感染上,落下病根,或是……或是更严重,你就算武功再高,也可能……可能就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想来南桂城就来南桂城了啊!”
这已经是近乎直白的、带着一丝悲悯的警告了。然而,这话听在演凌耳中,却完全变了味道。
“我呸!” 他猛地向上窜了一小段,声音从更高处传来,充满了讥讽和一种破罐破摔的狂妄,“无法来到南桂城?吓唬谁呢!但哪里没有康复的一天?!只要熬过去了,身体康复了,老子照样是条好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别老拿疫情挂在口边吓唬人,这一套,老子早就免疫了!我可不吃这一套!”
至此,所有的沟通渠道都被彻底堵死。演凌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构建的“受骗者”叙事和“复仇者”的人设之中,拒绝接受任何与他的预设不符的信息。他固执地认为所有的警告都是谎言,都是阻挠他复仇的伎俩。他并不知道,他正在奋力攀爬的,不仅仅是一堵城墙,更是一道通往真正险境的门槛;他口中不屑一顾的“疫情”,即将成为他为自己偏执所付出的、最为惨痛的代价。月光下,他那奋力向上的身影,充满了决绝,也充满了悲剧性的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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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这是根据您的要求,对四个细节进行的最终深度扩写,总字数超过5000字,为这场因偏执与疫情交织的故事画上阶段性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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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朝破晓(公元7年8月29日凌晨,晴朗,气温22c,湿度63%)
公元七年八月二十九日的凌晨,记朝的天空正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但东方天际已然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预示着长夜将尽。气温降至二十二度,湿度回升至百分之六十三,空气中弥漫着破晓前特有的、带着寒意的湿润,草木叶片上凝结了晶莹的露珠。都城广州沉浸在一片深沉的睡眠之中,唯有报晓的鼓楼开始发出低沉而悠远的预备声响。而在南桂城,城墙的轮廓在微光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城内一片死寂,往日清晨应有的零星炊烟与人声此刻杳然无踪,唯有某些角落隐约传来的压抑咳嗽声,揭示着这座城池正经历着非同寻常的磨难。整个王朝,大部分地区都在这将明未明之际享受着最后的宁静,但在南桂城,这份宁静却充满了病态的沉重与不安,仿佛在积蓄着某种爆发。三百字的篇幅,描绘的是记朝在一个黎明将至的凌晨,那万籁俱寂之下暗藏汹涌的独特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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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桂城冰冷潮湿的城墙之外,刺客演凌的疯狂并未因夜的深沉而有丝毫减退,反而如同被这黎明前的黑暗滋养,愈发炽盛。他仰头望着那高耸入微光、仿佛无边无际的城墙,非但没有感到畏惧,反而涌起一股征服的亢奋。
“哈哈哈!” 他那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和偏执得意的笑声,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刺耳,惊扰了墙头守军疲惫的神经,“看到没有?知道本刺客的厉害了吧?!你们那些可笑的谎言,什么疫情,什么微力量,对我早已无效!我演凌,已经对你们的欺骗产生了‘抗性’!任凭你们再把那套说辞挂在嘴边念上一万遍,也休想动摇我分毫!今日,我必一雪前耻,定要闯破你这南桂城!”
话音在空旷的城墙间回荡,他不再犹豫,将体内因愤怒、执念和长时间调动而所剩不多的内力再次催谷到极致。只见他双足猛地蹬地,身形如一只巨大的夜枭,带着决绝的气势,再次扑向了那面布满了湿滑苔藓与冰冷砖石的高墙。他深知无法凭蛮力撬开那厚重城门,但凭借高超的轻功与指力,攀越这道城墙,虽险,却并非不可能!
十指如同铁钩,死死抠入砖石之间微小的缝隙,脚尖寻找着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凸起。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墙面,如同附骨之疽,开始一寸一寸,艰难却坚定地向上移动。
“放箭!快!不能让他爬上来!” 城头上,值守了一夜、眼中布满血丝的军官声嘶力竭地下令。尽管城内疫情严重,大量兵士病倒,导致防守力量捉襟见肘,但此刻聚集在演凌攀爬区域的,仍是抽调而来的、尚能战斗的士卒,粗粗看去,灯火映照下的人影攒动,几近万名弓手已是极限。
霎时间,弓弦震响如同骤雨击打芭蕉!无数支羽箭离弦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朝着城墙中段那个缓慢移动的身影笼罩而去!箭矢在即将到来的晨曦微光中闪烁着点点寒星,场面蔚为壮观,也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然而,刺客演凌既然敢独闯龙潭,其身手之敏捷、反应之迅捷,确实远超寻常军士。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着来自上方不同角度的破空之声,大脑飞速计算着箭矢的轨迹。他的身体在垂直的墙面上做出了种种匪夷所思的扭曲和闪避。时而猛地向侧方横移数尺,避开一支直射头颅的利箭;时而如同壁虎般紧贴墙面,让一片覆盖射击擦着后背掠过,箭簇撞击在城砖上,溅起一串火星;时而甚至能用腾出一只手的短刃,精准地格开无法完全避开的箭杆,发出“叮叮”脆响。他的动作惊险到了极致,每一次闪避都仿佛在生死边缘徘徊,冷汗浸透了他的夜行衣,紧贴在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的皮肤上。
他就这样,在如同飞蝗般密集的箭雨之中,凭借着超人的毅力、武功和一点点运气,艰难地、缓慢地,但却坚定不移地向上攀爬。他与城头垛口的距离,在无数次的闪转腾挪与奋力攀援中,一点点地缩短。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士兵们紧张的面容,手中雪亮的刀枪反射的寒光,已然越来越清晰。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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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东方天际那抹鱼肚白终于扩散开来,染上淡淡的金边,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勉强驱散了夜幕的最后一丝残留时,刺客演凌,这个凭借一己之力与惊人执念对抗整面城墙守军的狂徒,终于将一只沾满泥污和磨损血迹的手,牢牢地搭在了南桂城城墙最顶端的垛口之上!
他猛地用力,身体如同挣脱了最后束缚的猛兽,一个矫健的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城头宽阔的走道之上!成功了!他心中瞬间被一股巨大的、近乎虚脱的狂喜和复仇的快意所充斥。
然而,这份喜悦甚至未能在他脸上停留一瞬,便彻底凝固、碎裂!
迎接他的,并非预想中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守军,也不是他幻想中即将展开的、与公子田训等人的最终对决。在他落足的瞬间,周围早已严阵以待的、成百上千名手持明晃晃刀枪的士兵,立刻如同铁桶般围拢上来,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丛林!他们眼神冰冷,带着疲惫,更带着一种看将死之人的……复杂情绪?
演凌心中虽惊,但凶性不减。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扫过整个城头布防,精准地找到了士兵阵列中一个因人员疲惫而略显松散的结合部——那正是他最擅长的突破口!
“挡我者死!”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将一夜攀爬和躲避箭雨积攒的所有疲惫与怒火,尽数灌注于接下来的突击之中。他不再保留,身形如电,拳脚如风,专挑薄弱处猛攻!刀光剑影之中,他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又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破坏机器,硬生生在密集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场城头上的突围战,激烈而短暂。演凌凭借高超的武艺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劲,花了将近一个时辰,身上添了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终于成功突破了层层拦截!他不再恋战,看准一个空档,毫不犹豫地直接从城头内侧,沿着马道或者凭借轻功,迅速下到了南桂城内的地面!
双脚终于踏上了南桂城内的土地,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公子田训等人惊惧的脸,看到了自己洗刷耻辱、甚至可能擒获目标换取巨额赏金的未来!
然而,当他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和满腔的复仇之火,抬起头,准备迎接想象中的“繁华”与“目标”时,眼前所见的景象,却像一盆彻骨的冰水,夹杂着无数冰碴,从他头顶狠狠浇下,瞬间将他心中所有的狂热和幻想,浇灭得一丝不剩!
没有熙熙攘攘的早市人流,没有叫卖声,没有车马声,更没有他心心念念的、在悬赏榜上价值连城的“单族人”的踪迹。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如同战后废墟般的狼藉,但造成这狼藉的,并非刀兵,而是一种无形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街道两旁,屋檐下,甚至就在街心,随处可见瘫倒在地上、发出痛苦呻吟的人影。他们面色潮红或惨白,浑身被汗水浸透,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带着拉风箱般的艰难声响。有人蜷缩着,因肌肉剧痛而不住颤抖;有人虚弱地向路过的人(尽管路人稀少)伸出求助的手,眼中充满了绝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汗味、病气、以及某种草药和呕吐物气味的、难以言喻的污浊气息。整个南桂城,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露天的人间炼狱,死寂与痛苦的喘息是其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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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演凌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在原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扫视着这超乎他理解范围的惨状。他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复仇计划、所有的得意算盘,在这赤裸裸的、大规模的痛苦面前,都显得如此荒谬和微不足道。
“这……这些人……他们到底怎么了?!” 他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一名负责在城头巡逻、此刻正用一块布巾掩住口鼻的士兵,听到他的疑问,用一种混合着疲惫、无奈甚至是一丝早已预料到的麻木语气回答道:“他们都感染了。一种‘微力量’,一种……极其不一般的‘微力量’。” 士兵的目光落在演凌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上,继续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城里疫情严重,都告诉你了他们感染了‘微力量’,你偏不信。现在好了,你闯进来了,就等着……也被感染吧。”
“感染?” 演凌猛地回头,死死盯住那名士兵,仿佛想从对方脸上找出谎言的痕迹,但他只看到了疲惫的真实。也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印证士兵的话,演凌突然感觉到一阵毫无来由的、深入骨髓的寒意掠过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紧接着,一股陌生的、如同小火慢炖般的发热感,开始从他的额头和后颈蔓延开来。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种不适,但随之而来的,是四肢百骸开始泛起的、熟悉的肌肉酸痛,那种感觉,与他之前激烈战斗后的疲惫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无力与疼痛。更让他心惊的是,他的呼吸,不知何时开始,竟然也变得有些费力起来,仿佛胸口压了一块无形的石头,每一次吸气都需要比平时多用一分力气!
这些症状……这些他在城外观望时,守军反复描述、却被他嗤之以鼻的症状,此刻正清晰地、不容置疑地在他自己身上——显现!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恐惧、荒谬和滔天怒意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发出一声近乎崩溃的、野兽般的低吼:“操!你们……你们怎么不早说?!害得老子……害得老子被感染了!!!”
面对他这毫无道理的指责,那名士兵只是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地看着他,缓缓说道:“但是,我们说了,你也不信呀。我们从昨晚到现在,反复提醒你,警告你,可你就是把我们的话当成耳旁风,当成骗你的伎俩。现在……好了。这,又能怪谁呢?”
士兵的话语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了演凌的心脏。他张了张嘴,还想反驳,还想怒骂,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那越来越清晰的头痛、肌痛和呼吸不畅的感觉,如同无形的枷锁,开始牢牢缠绕住他。他赖以自豪的武功,他处心积虑的谋划,在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微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他终究,还是为自己的偏执和无知,付出了最直接、也最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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