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矿场周边的泥地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小草一剑劈开袭来的噬骨藤，目光投向前方始终面无表情的灰藤。他从刚才起就一直未曾出手，只是静静观战
明明在她说话时，他完全有能力打断她。
“你究竟想从我身上看到什么，又想得到什么？”她握紧剑柄，刀尖直指他的身影。
他们隔着数米距离，无声对峙。
灰藤喉间忽然逸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你很聪明。特意放出那两只血刺藤证明自己，再用他们最在意的东西说服他们。”
原本濒临绝望的局面，竟在顷刻之间扭转成了如今的混战。
“这已经不知是你第几次‘夸’我了。”小草面无表情地回应，“真是多谢啊。”
她无疑讨厌灰藤，更看不透他。作为对敌，他时而展现出一种古怪的态度，比如刚才毫不犹豫地治愈她脖颈上的伤。
那句“你对洛应很重要，不要留下伤痕”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资料显示，他曾杀死过身份不亚于洛应的高等贵族，之后全身而退。
以灰藤的性格，最多因忌惮王上而留她一命，至于放血之类的手段，他绝对做得出来。
小草其实很不喜欢动脑，尤其还是这种耗费心神的事。修炼已经够累了，生活之外，就该好好放松。
既然想不通，她也不愿再想。剑尖凝聚起红色光芒，她挥出几道挟带火焰的剑气。
然而剑气还未冲至灰藤面前，就被从地面升起的粗壮藤蔓绞散。而小草已在几个呼吸间腾跃至半空，旋身斩断藤蔓，直逼灰藤面前。
她要逼出灰藤的真实实力，看清他们之间究竟差距多少。
未来，她一定要拉平这之间的距离。
灰藤后撤避开攻击。
他似乎看穿了小草的意图，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略作思索，他抬手之间，深灰色魔力汹涌而出，化作无数锋利尖刺，气势磅礴地朝小草袭去。
就是现在。
小草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所有灵力灌注进黄骨剑，斩出一只火焰之蝶。
它翩翩飞向半空中的尖刺，却连爆发都来不及，就被凶猛的灰刺吞噬殆尽，连一点火星都未留下。
强得离谱。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亲眼见到这一幕，小草的表情仍不可避免地一沉。
她疾速后撤，退出被灰刺覆盖的范围，紧紧盯着灰藤：“你是故意的？”
“是啊。”灰藤毫不避讳地承认，眉眼微扬，“计算出追上我需要多少年了吗？”
小草不想回答。
灰藤反而饶有兴致地继续道：“如果需要的时间太长……人类的寿命可是很短暂的。我衷心希望，你能活得久一点。”
“死了我也会化作厉鬼来找你。”小草冷冷回道。
“我的荣幸。”
灰藤回答时，脸上的笑意真诚得令人心惊。
不久前还因小草逃跑而震怒的混血种，此刻又恢复了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真是喜怒无常到近乎诡异。
小草环顾四周。
多数劣等吸血鬼自出生起天赋就被限制，体内魔力低微，仅能令受伤的身体恢复稍快一些。
单打独斗，他们绝非混血种的对手，但此刻胜在人数众多，一时竟将几名混血种压制住了。
小草无法分身相助，她必须牵制住灰藤。
尽管不明白灰藤为何突然收手，甚至悠闲地侧身倚在一道灰色藤蔓上，同她一样观望着战局。
他不再打算对她出手。
对灵力所剩无几的小草来说，这无疑是好事。可……为什么？
她忍不住又思考起来。
脑海中猛然闪过先前那些追击她的混血种——包括甲蜥在内，竟如人间蒸发般再无动静。
现场只有这几位混血种，而且看状态，魔力消耗不多。
“你让他们撤离了？”小草脱口而出，紧紧盯住灰藤。
“反应很快。”灰藤微笑。
“即便没有你的报信，洛应迟早也会查出F区的异常。此时撤离虽比原计划提前两天，但该拿到的东西已经到手。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承担风险。”
小草心头一沉。
自从进入汐月城，发生的每一件事，几乎都在灰藤的预料之中。他的谋算太可怕。
试想一个你打不过、也算不过的敌人，是多么令人绝望。
或许看出了她的想法，灰藤将视线从战场收回，深沉的目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落在她身上：“但我没有预料到你的全部表现。”
小草的成长速度快得惊人。
灰藤至多以为她会被自己故意展露的破绽所迷惑，而事到如今，她却逼得他不得不提前撤离。还有卡妲家主……或许，会被救下来吧。
至于那位卡妲·菲娜的弟弟，以及其他参与围剿她的吸血鬼，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毕竟，那是他们合作的条件之一。
小草对灰藤屡次毫不吝啬的“夸赞”实在高兴不起来。
一点也不。
尤其是在几乎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此刻。
她强忍住一剑劈向灰藤脑袋的冲动，眼神反复衡量两人之间的距离，计算他身旁那根噬骨藤能否及时反应。
算了。
理智终究占据上风。小草放弃行动，转而将全部注意力投向混战中的众人。
十秒后，她提剑点地，身形轻盈跃起。
与此同时，地面一株绿草飞速生长，托住她下坠的身形——
二次借力，小草长剑一扬，朝着地面灰藤所在之位斩落。
果然，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灰藤面露讶色，似乎不解小草为何突然发难。
而噬骨藤如一面巨盾，稳稳挡在他身前，轻松接下了这一记蕴含全力的斩击。
小草眼神渐冷，继续下压剑身，加剧灵力输出。
“你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此时对我出手并不明智。”灰藤语气平淡地评价。
听到他的话，小草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笑。
怎么会不理智呢？
有什么东西正从远处破空而来，乘着海浪的气息。
倏然一声，一枚刻印蓝色魔纹的子弹撞击在粗壮的藤蔓上！
她笑着看向被海浪搅碎的藤蔓后方、重新露出面容的灰藤，朗声道：“不好意思，我的帮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