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在咆哮。
将底牌掀开后的亚美利加队再无顾忌,重炮不间断的开火,将华夏队的前沿阵地打的抬不起头。
以沙袋、木板和土堆布置好的临时工事,在重炮轰击下摇摇欲坠,偏箱车的防御,在重炮面前更是如纸一般薄。
当克里斯带领亚美利加士卒杀出大营,在侧翼组成野战炮阵地之后,致命的交叉火力网更是将华夏队的士兵们打的仓皇后退。
亚美利加的步兵方阵趁机缓缓压上,而亚美利加大营位置的重炮,竟然通过炮架缓缓抬高射脚,以精准的射击,玩出了炮步协同!
“亚美利加队的炮兵实力,果然不一般啊!”于成和卢升看的感慨连连。
十六世纪的火炮,可是没有膛线的,再加上火炮不断发射的过程中,炮筒因热胀冷缩造成的型状变化,让一般人根本无法掌控重炮的射程。
很可能前一发还能打出一里地,后一发就因为炮管膨胀导致的气密性缺失,让下一发炮弹落到自家军阵里!
“正面确实打不过啊。”卢升有些烦躁。
虽然昨天看见亚美利加队以十六世纪的火炮水平,打出火力封锁这种超纲战术的时候就有所预料,但今天亲身体验被炮步协同压制的感觉,卢升心中依旧不爽。
如果是野战,华夏队丝毫不惧,即便没有董峰,以小型火炮和骑兵构成的灵活火力覆盖,足以让华夏队将亚美利加队的阵型打成筛子。
在十六世纪,野战依旧是骑兵的天下。
即便是炮兵,没有步兵保护的情况下,也会被骑兵灵活的突击轻松拿下。
但是火炮作为战争之王,已经渐渐露出了它那狰狞的面目。
不论是攻坚还是守城,火炮犀利的一方,都可以说是提前锁定了战场上的优势。
...
与此同时,网络世界上,另一场风暴也在同步上演。
直播平台的弹幕被彻底分割成两个世界。
亚美利加观众的欢呼如同决堤的洪水,各种国旗表情、庆祝口号和得意的评论疯狂刷屏:
“【哈哈哈!看他们还能撑多久!】”
“【上帝的炮火在指引我们!】”
“【就这样!把华夏佬的乌龟壳全部敲碎!】”
而华夏方的弹幕区,则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焦急、担忧、鼓励与部分失控的指责交织在一起:
“【完了完了,工事全没了!】”
“【为什么不出击啊!就这么挨打吗?】”
“【董锋的骑兵呢?救一下啊!】*”
“【指挥在干什么?卢升的计谋就是挨揍?】”
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一篇由匿名“业内人士”发布的长文,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更大的舆论漩涡。
《理性分析当前战局,浅谈华夏代表队隐忧》。
标题平淡,内容却可称刀刀见血。它以极其专业的口吻,系统地将华夏队的困境归结为“小胜后的得意忘形”和“基本功不扎实”;将之前的连胜轻描淡写地归因于“分组运气佳,未遇真正强敌”和“对手的阶段性轻敌”。
更致命的是,文章猛烈抨击现行的各个省份以文旅名义举办的决斗比赛,称其为华夏决斗“去专业化”改革,甚至言之凿凿地预言:“此届队伍已是华夏国家队体系下最后的回光返照,不仅战术僵化,而且缺乏应变,没有科学的指导和规划。若不能及时引进国外先进技术,正视与顶级强队的真实差距,下届赛事必将被打回原形,甚至恐难再入十六强!”
见到这篇文章的华夏观众们,情绪顿时被点燃。
质疑声、批评声,乃至纯粹的谩骂,开始如同瘟疫般在网络上蔓延,原本坚定的支持者也陷入了沉默和动摇。
...
“混账东西!”
钱老头看着直播弹幕和网络上那些不堪入目的咒骂,气得山羊胡都在发抖。
他狠狠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花生米都跳了起来。“这帮小兔崽子!国家队的娃娃们还在场上拼命呢!他们就在后面捅刀子?!哪有这样的道理!”
坐在他对面的李老头,连忙倒了一杯酒递过去:“老钱,平常心平常心,你先消消气。”
“我消个屁!”钱老头胸口剧烈起伏,“输赢乃兵家常事!何况这还没输呢!这就开始骂街了?现在这群年轻人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
“输?”李老头笑着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他们可不是怕输。”
“那怕什么?”
“怕的,是这篇文章......万一是对的。”李老头和钱老头碰了下杯子,“他们怕今年的一切热血、拼搏、奇迹,都只是昙花一现的运气。怕万一输了,明天一觉醒来,发现咱们的队伍,又变回了以前那支毫无冲劲,稍有劣势就想着放弃,让人连骂都懒得骂的样子。”
钱老头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时语塞。
他仿佛又看到了几年前,那支在失败中逐渐麻木,在商业赛事诱惑下渐渐失去锐气,眼神里再也看不到光亮的国家队。
李老头看着他微微变色的脸,继续问道:“老钱,我问你,如果明年,于成他们没进十六强,你啥感觉?”
钱老头梗着脖子:“下次努力呗!老子接着给他们加油!”
“那如果......”李老头的声音更沉,“明年他们没进十六强的原因,不是不努力,而是变成了我们以前最讨厌的那种样子,毫无生气,混吃等死,一腔热血凋零成冰的样子,你会有什么感觉?”
“怎么可能!!!”钱老头猛地低吼一声,一股莫名的寒意,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脊椎爬了上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明显的哆嗦。
原先热血的选手慢慢沉寂,本来积极的选手逐渐麻木,从信心满满到破罐破摔,怪场地怪黑哨怪主办方怪天气,之后宁愿怪自己的基因不好......
这种画面,难道在原先的华夏队中很难见到吗?
“他们不会如此的。”钱老头抓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大口,仿佛要用这灼热的液体驱散那彻骨的寒意,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声音却带上了颤抖。
“是啊,他们不会如此。”李老头附和着,重新将目光投向屏幕。
屋内再次沉默,亚美利加队的炮声不时响起。两个曾经也满腔热血的老人,沉默的看着华夏队在炮火中挣扎,半晌无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