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海面上，三道遁光一前两后，疾掠而行。
这一飞，就是整整十年。
十年不见陆地影子，金、白二人心中已近乎绝望，若非韩飞还执着向前，她们早已认命。
这日，韩飞忽然停下，抬手遮目，凝视北面海平线。
坐在他肩头的凌素心早已将那件沉重甲胄脱下，换上了一件金巧娥赠的紫色宫装。
她双目无神，神情呆滞，完全没了往日的英气。
见韩飞眺望，凌素心也下意识地望向那一成不变的海际，声音嘶哑：
“韩仙长……可看到陆地了？”
韩飞却不答话，额头那只竖瞳猛地睁开，四周随之泛出层层黑光。
‘汲元法目’除却能发出腐朽神光外，还能洞察寻常目力十倍之外的景象。
一路来，他经常以此查看远处状况。
“韩兄，要休息了吗？”
后面，金巧娥飞近，见他停下，以为又到了每日歇息的时辰。
韩飞仍不作声，只继续往‘汲元法目’里灌注法力。
等白自在也赶到时，他额头竖瞳猛地一阖，随即转头看向二女，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喜色：
“前面有陆地！若我猜地不错，定是大商南疆！”
三女闻言，却只是怔怔望着前方，似乎没能反应过来。
对早已绝望的人来说，突如其来的希望，并不会让人狂喜，反而让人一时恍惚，如同灵魂出窍。
仅片刻后，金巧娥眼中光彩骤亮，望着韩飞，声音都有些发尖：
“韩兄……你说的是真的？！”
“绝不会错！”韩飞强压着激动，再次望向北方：
“最多千里之外，就有陆地！一大片陆地！”
听他如此笃定，白自在脑中一阵轰鸣，险些稳不住遁光，好在被金巧娥一把拉住。
“师姐！”
白发女子惊喜叫起，声音中竟夹杂着一丝哽咽。
长年飞行，四周环境又一成不变，绝望之下，即使是金丹女子，也会变得麻木软弱。
“先休整一下，待会一鼓作气过去！”
韩飞取出些吃食递给凌素心，随后抬掌按在金巧娥背后：
“我再传些法力给你们。”
这一年来，各种补气丹药早已耗尽，即便下品灵石所剩也寥寥无几。
若不是韩飞时常分力相助，金、白二女怕早就力竭坠海。
“韩兄，不过千余里，我和师妹还能撑，你留着法力应付登陆之后。”
“无妨。大商南域灵气稀薄，不会有太大危险。”
韩飞不容分说，法力随之吐出。
短暂休整后，四人重新上路。众人神情虽还是疲惫不堪，但眼中神采却是愈盛。
前方的陆地线越来越清晰，四周也渐渐有了灵气。
几人时不时对视一眼，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啪！”
韩飞双翅膀一敛，双脚落上沙滩，长长吐出一口气。
“啪！啪！啪！”
金、白二女紧随落地，最后一声，是凌素心从他肩头跃下的声音。
凌素心刚一落地，便重重跪下，磕头道：
“多谢韩仙长一路上不弃不离，又赐下驻颜丹。此恩此德，小女子永铭在心！”
此女离开金村时不过双十年华，如今已过二十年，容颜本该老去。
她却仍与当初相差无几，自是因服了驻颜丹之故。
“起来吧。”韩飞此时心情大好，伸手虚扶，笑道：
“这是与你父亲的交易，韩某自当遵守承诺。
至于那驻颜丹，对我来说本没什么用处，不值一提。”
金、白二女听他这般说，心中微微腹诽。
驻颜丹虽不助修为，但炼制所需的主材必须是高年份灵药。
在迷星海域那种灵药稀缺的地方，几乎没人舍得浪费灵药去炼它。
不过，二女因为功法自带驻颜之故，倒是用不到此丹。
“韩兄，这里就是你家乡了？”
金巧娥望着前方蜿蜒起伏的山脉，轻声问起。
“算是吧。”
韩飞目光微闪。他自然不会说，自己真正的家乡，是一个叫地球的地方。
“前面那片叫作青皮山脉，再往前，有几个凡人城镇。”
“几位姑娘，以后作何打算？”
他话虽问向三人，目光却始终落在金巧娥脸上。
“我……”金巧娥看了他一眼，迟疑道：
“我和师妹对天刑大陆一无所知，劳烦韩兄先介绍一二。”
韩飞点了点头，随即将自己当年离开大商时的情形，简略说了一遍。
“我离开大商，已有百多年。如今局势如何，我也不清楚。”
说到后面，他目光飘远，思绪渐散———当年的旧人，如今都还在吗？
秋水师叔，可曾突破了金丹？
还有常四娘，到底有没有给自己留下子嗣？
龙小云那假小子，若未突破筑基，怕已是具白骨了。。。。
金巧娥见他目中异样，凭女子第六感，顿时猜到了些什么。她神色连番变幻后，略带苦涩道：
“韩兄，照你所说……这大商，也不过是天刑大陆最偏远的一角？那其腹地又是怎样光景？”
“嗯。”韩飞回过神，点头道：
“大商虽属天刑大陆，但与腹地隔着一片‘混元荒野’。那‘混元荒野’广袤无边，几乎没人能穿越。”
“至于腹地，我也没去过。不会曾在宗门典籍里见过描述：传言天刑腹地灵气充沛，宗门繁多，各种灵植应有尽有。其中能人大修众多，是个极度繁华的修真之地。”
“哦？那韩兄可知如何去往天刑腹地？”
“我只知道，合欢宗内有一座上古传送阵，可通往天刑腹地的阴阳玄宗。”
“阴阳玄宗？”
“不错，此宗为天刑大陆的七大上宗之一，地处大夏国境。”
金巧娥撩了撩鬓边发丝，似无意地问：
“韩兄，你以后做何打算？可是要去往天刑腹地？”
“我？”
韩飞眯起眼，目光微沉：
“我要回宗门看看，找一样东西，同时也想见一些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