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她还不能生气。毕竟，她总不能跟一个喝醉的人计较吧。
床上的人不知道何时，又睡了过去。
楚婳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心底的恼意，扯了扯床内侧的薄被，盖在了他的身上，随后便走出了房间。
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萧祈越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如水，哪儿还有一分醉态？他伸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平郡主来的时候，萧祈越刚喝完醒酒茶。
她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啧，七皇兄这酒……是醒了？”
萧祈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楚婳没有看到俩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忍不住出声道：“不过，萧祈越，你以后还是少喝酒吧……”
“啊？为什么这么说？”长平郡主眨着眼睛，一脸好奇。
“没什么。”
而另外那人，听到她的话，耳根已经红透了，找了个由头，便回宫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俩人。
“诶，楚婳，你知道我皇叔去哪儿了吗？”
听到这话，楚婳愣了愣道：“萧翊这么一个大活人，他去哪儿了我怎么知道？”
不过，好像真的有一段时日没见到他了。她又补了一句：“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楚府的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听到这消息，他手中的笔“啪嗒”一声坠落在地。
他猛地站起身，身子微微摇晃，不敢置信地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王全，后者则瑟瑟发抖，小声答道：“陛下，楚小姐小产了，孩子……孩子没了。”
闻言，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缓缓坐下，双手紧紧攥住龙椅的扶手，像是要将它捏碎一般。
“听说，是孩子先天不足，所以……”王全垂下了头，小心翼翼道。
“一个孩子都护不住，还有什么用！”皇帝猛地一拍龙案，将那上面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
他将脑袋埋得更低了，连声道：“陛下息怒！”
皇帝揉了揉眉心，示意他退下。王全正要迈出殿内，身后却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今夜去玉贵人宫中。”
“奴才遵旨，这就去准备。”
等他走后，这御书房又只剩下皇帝一个人了。他看着桌上跳动的烛光，陷入了沉思。
玉贵人宫中。
寝殿内，清冷的月色洒落了一地，映着软榻上交叠的两道身影。
过了许久，喘息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皇帝的神色间带着一丝疲惫，叹了口气，缓缓道：“朕这身子骨，不如从前了。”
玉贵人靠在他怀里，手轻轻抚着他的胸口，柔声道：“陛下龙体康健，勇猛无比。”
“短短不过小半年，朕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了。如今，连太子的骨肉，也未能保住。”
就像是……被下了诅咒一样。
皇帝的眉宇间，满是沉郁之色。
他缓缓道：“玉儿，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因为朕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在惩罚朕？
这话一出，玉贵人的手指瞬间一顿，原本温柔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她微微垂眸，敛去了眼底的情绪，片刻后才轻声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您是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您就是天。”
“朕年轻的时候，做错了一件事……”他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疲惫跟悔恨。
“午夜梦回的时候，朕经常梦到那些族人来向朕索命。”
玉贵人垂下了眼眸，紧紧地握着双手，指甲嵌入手心，掐出一道道深深的指印。
“朕特意命人在偏殿中供奉了这一族的牌位，每日清晨都会亲自前来祭拜，希望以这种方式，来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可是他们怎么就是不肯放过朕呢！不仅不放过朕的孩子，现在连朕的孙儿都不放过！”
玉贵人眼眸微暗，眼底快速掠过一抹复杂情愫，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纤细的手指轻抚皇帝的胸口，柔声道：“陛下，这都是意外。这宫中那么多皇子，不都好好的吗？太子、七皇子，哪个不是身强体健？您实在无需忧心。”
听到这话，皇帝皱着的眉舒展了些。
“越儿倒是个好孩子。朕倒是属意让他做太子，只不过怕是难以服众。
皇后母族势力庞大，冒然改立太子，只会引起朝堂动荡。”
玉贵人心神微动，抬眸看向他，缓缓道：“朝堂之上，臣妾不敢妄言。只不过，陛下若是想改立太子，大可以找个由头。”
皇帝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改立太子，非同儿戏。皇后母族手握重兵，朝中大臣多有依附。若无足够的理由，只怕难以服众。”
玉贵人没有开口。后宫干政，可是大忌。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若是越儿能立下大功，届时，朕便可名正言顺地改立他为太子。”
“大功？如今，天启国与北齐国已经休战，还能立什么大功呢？”
“倒是有一桩。只不过……怕是不容易。”
毕竟，那可是鬼阁。
没一会儿，大概是乏了，皇帝便睡了过去。玉贵人看着身侧熟睡的人，眼底是滔天的恨意。
上百条人命，轻飘飘的一句“知道错了”，便能就此作罢了吗？
夜色沉沉，将寝殿内的光亮全部吞没了。
第二日，皇帝将萧祈越宣到了御书房。他的神色严肃，眉宇间带着一丝威严，沉声道：“越儿，你可知道朕找你所为何事？”
萧祈越微微颔首，一脸恭敬：“儿臣不知，请父皇明示。”
“朕问你，你可想当太子？”
“儿臣……想。”
说不想，那是假的。
听到这个回答，皇帝朗声笑道：“不愧是朕的儿子。只不过，若是冒然改立太子，只怕影响天启国的根基。”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自己这个儿子的神情，随后接着道：“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十几年前，鬼阁横空出世。多年来一直为非作歹，与朝廷作对。若是你能将其剿灭，朝堂上便无人敢再有异议。”
话音才落，萧祈越眼神微动。
“只不过，那鬼阁阁主，可不是一般人。必举，凶险万分。所以，怎么做，决定权还在你。
朕不会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