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婳掀起帘子，下了马车。月色落在她的脸上，衬得她整个人更为清冷。
“多谢孟世子。”她朝着来人微微颔首。
这一句话，倒是将失了神的孟知栩给拉了回来，他拱手作揖，低声道：“楚小姐不必言谢。不过……你不跟祈越说一声再走吗？”
听到这话，楚婳神色微怔，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似笑非笑道：“孟世子希望我跟他道别？”
她一句话，便将孟知栩的心思给挑明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最终只说了一句“抱歉”。
他自然是不愿意这俩人再有瓜葛。
若是寻常女子，他那堂弟喜欢，娶了便是，即便是天启国的女子又何妨？可偏偏，这楚小姐……
他已经冒着得罪沈氏的风险，替她准备了马车。现在的他，只希望楚婳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堂弟面前。
这样……对谁都好。
一个沈氏已经够呛了，再来一个萧翊，即便是北齐皇室，也要
楚婳倒是毫不介意，并未再说什么，径直上了停在路的另一侧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去，天上的圆月不知何时悄悄躲到了云后，整条街又重新陷入了寂静。等沈青禾赶回来的时候，除了一辆空荡荡的马车，再无其它，就连马车夫也不知所踪。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际露出一丝微弱的光亮。男人的衣衫早已被晨露浸湿，透着一股凉意。他的发丝凌乱地垂在额前，眼中布满了血丝，满身狼狈。
过了许久，他的唇角泛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骗子。”
皇宫。
“逆子！你这个逆子！”
寝殿中，床榻之上，皇帝的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悉心教养的亲生儿子，竟然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颤抖着手，指着被御林军押着的萧祈年，怒吼道：“混账东西，你……你竟敢造反！”
他的声音如雷霆般震响，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失望，回荡在寝殿之中。殿内的人个个胆战心惊，纷纷低下头。
“孽……障！”
皇帝的身子本就虚弱，如今在气头上，说一句话，都要喘着大气。
萧翊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
而跪在地上的萧祈年，抬起头，目光与皇帝对视，声音中满是慌乱：“父皇，儿臣从未有过造反之心啊！
这一切，都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陷害于我！”
若是成了，他便是天启国的皇帝，可若是败了，自然是不能认的。
听到这话，皇帝怒极反笑，厉声道：“你个逆子，事到如今竟然还敢狡辩！
朕亲眼所见，你率兵围了这皇宫，这难道是假的不成？”
闻言，萧祈年连忙辩解道：“父皇明鉴！儿臣得到消息，说宫中有人图谋不轨，才率兵进宫，意在护驾，而非造反啊！”
“混账！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吗？
你自幼受朕教导，如今却要逼宫，你可对得起朕的养育之恩？”皇帝面沉似水，眼中满是痛苦。
这个天下，早晚都是他这个儿子的。他时日无多，可偏偏，就这么点时间，他这个好儿子，竟也不愿意等！
“你这些年，结党营私，狼子野心，当真以为朕不知情吗！如今，你竟敢弑君杀父，朕若是不严惩，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启国的百姓！”
说完这话，皇帝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一股热气直冲胸口，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触目惊心。
“陛下！”殿内响起了众人的惊呼声。
就在这时，一旁的萧翊眼神冷峻，冷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速传温予淮进宫！”
他的嗓音低沉而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声音：“温太医来了！温太医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王全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进了殿中，身后则跟着同样神色匆匆的温予淮。
他快步走到皇帝面前，伸手搭上皇帝的脉搏，眼神专注而紧张。
“陛下，您这是怒火攻心，导致气血上涌，才吐了血，需要好好调养一番。”
等服了药，皇帝的气色才好了不少。他的眼神冷冷地扫过殿内的人，厉声道：“来人，先将五皇子收押！其他人，都……都退下！”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萧翊身上，缓缓开口：“十四弟，你且留下。”
“臣弟遵旨。”
很快，殿内便只剩下俩人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微微抬手，虚弱道：“十四弟，朕还有最后一道旨意要下，你扶朕去案桌边。”
萧翊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起身，朝着向殿侧的案桌走去。
那上面铺着一张明黄色的圣旨，笔墨也早已备好。
皇帝走到案桌前，缓缓坐下。随后，又拿起了一旁的毛笔，蘸饱了墨汁，下了笔。
他的手抖得厉害，等写完圣旨，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他放下了笔，声音虚弱却坚定地说道：“年儿意图造反，心怀不轨，这天启国的江山断然不能交到此等杀父弑君、心狠手辣的人手上。”
他的声音沧桑，带着无尽的疲惫。
萧翊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听着。
“十四弟，你年幼时便代朕出征，劳苦功高。所以，朕决定，将这皇位传给你。希望……你能替朕守住这天启国的江山。
朕也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这话一出，萧翊眼中快速掠过一抹冷光，随后朝着皇帝躬身行礼：“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即便五皇子不能胜任此重任，还有九皇子、十皇子、十二皇子。您子嗣众多，断然没有让臣弟继位的道理。”
“九皇子愚钝，难当大任。十皇子、十二皇子尚且年幼——”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萧翊便开了口：“陛下无须担心，臣弟愿以性命担保，定会尽心尽力辅佐皇子。”
皇帝垂眸看向他，眼中闪过探究，随后连声道了三个“好”字。
等皇帝歇下了，萧翊才迈步走到殿外，一眼便看到了候在门口的王全。
随后，他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了一声谢。
听到他这么说，王全赶紧躬身行礼，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王爷言重了。楚小姐于奴才有救命之恩，她所想，便是奴才所求。”
话音才落，萧翊面露诧异：“楚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