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皇城的夜如墨染，监察府的青石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张小纯看着张浩魂从魂塔中飘出，只觉掌心的冷汗把令牌都浸透了。他忽然想起在逆河宗时，每逢中元节，宗门后山总会传来鬼哭狼嚎，那时他也是这样缩在被窝里，听着师兄们讲鬼故事。
“徒儿，你可看清楚了？”他压低声音，目光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游移。张浩魂闭眼感受片刻，魂体泛起淡淡蓝光：“四周都是残魂，没有完整的灵智。但这府邸的禁制很奇怪，像是用活人祭炼的镇魂阵，每一道符文都浸过生魂血。”
张小纯打了个寒颤，想起刑讯室里的骷髅爪，想起青铜鼎中漂浮的玉简。他忽然意识到，监察府的“监察”二字，从来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巡视，而是用鲜血与恐惧编织的牢笼，用阴魂与秘辛堆砌的权柄。
“师尊，你在发抖。”张浩魂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胡说！”张小纯强作镇定，“我这是……力骨境运转所致！”他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暴起的青筋，可苍白的脸色却出卖了他。张浩魂无奈摇头，目光落在墙上的魂晶上：“这些阴魂被锁灵链束缚，就算想作祟也做不到。师尊莫怕，有我在。”
这句话如同一剂定心针，让张小纯想起自己身为师尊的“威严”。他清了清嗓子，拍着张浩魂的肩膀：“没错，你可是鬼修天才，怕什么阴魂野鬼！对了，你说这府邸处于‘生与死之间’，是什么意思？”
张浩魂思索片刻，缓缓道：“监察府看似在魁皇城第四区，实则位于阴阳交界处。白天尚可维持阳间模样，一到夜里……”他看向窗外，只见月光不知何时已变成诡异的青灰色，“就会显露出阴间本貌。那些看似空荡的街道，实则是黄泉路的投影。”
张小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的“闹市”竟化作一片坟场，墓碑上的字迹隐约可见“周”“陈”等姓氏。他忽然想起周宏爪下的玉佩，想起玉简中权贵们的阴私，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原来如此，大天师是要用这鬼府，来震慑阳间的权贵。”
“师尊聪慧。”张浩魂点头，“但更关键的是，监察使的令牌不仅能调动千军卫，还能沟通这些阴魂。那些玉简里的秘密，怕是都来自这些被困的残魂。”
张小纯目光一亮，忽然想起令牌炼化时涌入脑海的画面。他取出玉简，指尖抚过“周宏”二字，只见一道血线从玉简中渗出，在地面勾勒出周王府的轮廓。
“这是……阴魂指路？”他喃喃自语。张浩魂凑近一看，魂体泛起涟漪：“是了！每一枚玉简都对应一个阴魂，它们生前都是权贵的亲信，死后被炼成魂奴，永世不得超生。”
张小纯心中大寒，却也隐隐兴奋。他终于明白大天师为何选择他——一个无根无基、疯癫狠辣的外来者，最适合在这鬼府中 wield 血腥权柄。
“徒儿，你说的计策……”他忽然压低声音，目光灼灼。
张浩魂会意，魂体凑近他耳边：“师尊可知‘借魂乱宗’之术？”他抬手一挥，墙上的魂晶泛起微光，“这些魂奴虽无灵智，却保留着生前的记忆与气息。若将它们放回原主身边，再配合摄魂术……”
“就能让权贵们自相残杀！”张小纯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他想起陈好松炼制禁术的画面，想起二皇子与周宏的密语，忽然露出一丝狠笑，“妙啊！这样一来，无需我们动手，他们就会因猜忌而崩溃。”
张浩魂点头：“此计的关键，在于让魂奴‘不经意’间泄露主子的秘密。比如，让周宏的魂奴在灵临城宴会上‘梦游’，说出二皇子私藏禁器的事；再让陈好松的魂奴在周王府‘失足’，露出灵临城祭坛的坐标……”
“如此，周王与灵临王必然反目，二皇子与大皇子也会互相猜忌。”张小纯接过话头，越说越兴奋，“而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再以监察使的身份‘秉公处理’，既能立威，又能削弱权贵！”
夜色渐深，监察府的阴魂躁动不安，可张小纯却感觉不到丝毫恐惧。他握着令牌站起身，目光扫过墙上的魂晶，仿佛看到了无数把插向权贵心脏的刀。
“张浩，你果然是个奇才。”他拍了拍张浩魂的肩膀，“等此事办妥，为师亲自为你炼制‘三阴聚魂幡’，让你能同时操控百鬼！”
张浩魂闻言大喜，正要开口，忽然有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监察使好大的威风，深夜不办公，却在此地密谋算计。”
张小纯浑身一震，抬头望去，只见夜枭不知何时站在房梁上，独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这才想起，监察府内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大天师的监视之下。
“夜枭前辈！”他立刻抱拳，“我等正在商议如何执行大天师的命令。”
夜枭跃下房梁，目光在玉简与魂晶上扫过，忽然冷笑：“借魂乱宗……好手段。大天师果然没看错人。”他扔出一枚黑色玉简，“这是千军卫的密令，明日起，你可调动第三卫‘血鸦’。记住，他们只听监察使的命令，就算是天人，也敢杀。”
张小纯接过玉简，触手生寒，竟像是用活人颅骨磨制而成。他忽然想起大天师的话：“监察使的刀，要见血才锋利。”
“明白。”他沉声应下，“明日就从周王府开始。”
夜枭点头，身影一闪消失在黑暗中。张小纯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监察府的夜，是吃人的夜，但也是让他崛起的夜。
“师尊，”张浩魂轻声道，“天亮了。”张小纯望向窗外，只见青灰色的月光渐渐退去，远处的坟场重新化作闹市。他握紧令牌，感受着体内力骨境与监察使金光的共鸣，忽然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是啊，天亮了。而那些权贵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监察府的大门在晨雾中缓缓打开，千军卫的血鸦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张小纯走出府邸，看着街道上行人惊恐的目光，忽然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他不是张浩，不是张小纯，而是手握生死的监察使，是大天师插向魁皇心脏的刀。
“出发。”他淡淡开口，身后血鸦卫如黑影般涌出。远处，周王府的高墙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而他的眼中，已燃起了让整个魁皇城战栗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