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银行地下七层，绝对零度区。冷白的LEd灯带嵌在液氮输送管道之间，将数百个圆柱形培养舱映照得如同森然林立的墓碑。寒气在超强化玻璃表面凝结成霜，模糊了舱内悬浮物的轮廓，只留下影影绰绰的人形。
雷耀阳裹着厚重的防寒服，呼出的白气在面罩上瞬间凝冰。他停在编号LJ-的培养舱前，指尖划过冰冷的舱盖，试图擦去上面的冰霜。舱内，一个年轻男子的克隆体闭目悬浮在淡蓝色营养液中，面容与那个让他夜不能寐的人——林陌，有着惊人的相似度。
“进度？”雷耀阳的声音透过通讯器，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
“98.7%，雷总。”身后的白大褂研究员盯着平板，“神经突触最后校准，随时可以注入预设人格模板。”研究员犹豫了一下，“但伦理委员会那边…”
“委员会？”雷耀阳猛地转身，防寒服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每年砸几个亿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是为了听‘伦理’？”他逼近研究员，面罩几乎贴上对方的护目镜，“我要的是武器！一具能替我撕碎那个杂种的完美武器！懂吗？”
研究员吓得后退半步，撞在另一个培养舱上。舱内，一个酷似龙夫人的女性克隆体随着震动微微漂移，紧闭的眼睑下，眼球似乎在快速转动。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嘶嘶”声，像是高压气体泄露。
雷耀阳猛地抬头。
通风口格栅的缝隙里，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淡绿色雾气正悄然渗入，迅速被极寒的空气中和、稀释。没有任何气味。
“什么声音？”雷耀阳警惕地问。
“可能是液氮管道压力调节，雷总。”另一个研究员回答，“这一层偶尔…”
他话没说完，那个撞在培养舱上的研究员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平板“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他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突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体内钻出来。
“怎么回事？”雷耀阳厉喝。
没人回答。
第二个研究员开始原地转圈，嘴里念念有词：“…数据…数据错了…LJ序列的端粒…端粒在异常缩短…”他猛地扑向旁边的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疯狂乱敲。
“拦住他！”雷耀阳对保镖吼道。
保镖刚上前一步，身体却陡然僵住。他慢慢转过身，眼神空洞，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怪异的弧度，缓缓拔出了配枪，枪口却不是指向失控的研究员，而是对准了雷耀阳！
“你疯了？！”雷耀阳惊怒后退。
“清除…清除目标…”保镖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砰！”
枪声在密闭的低温空间里震耳欲聋！
子弹擦着雷耀阳的耳畔飞过，打在他身后的培养舱超强玻璃上，留下一个蛛网状的裂纹！舱内酷似龙夫人的克隆体，眼皮似乎又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杀了他！”雷耀阳对着其他保镖嘶吼。
然而，场面彻底失控了。
如同瘟疫蔓延，越来越多的守卫和研究员的动作变得诡异而狂暴。有人像野兽般四肢着地爬行，发出非人的嘶吼；有人歇斯底里地大笑，用头疯狂撞击培养舱；有人则像那个保镖一样，眼神空洞，动作精准地互相射击，或是扑向那些价值连城的控制设备！
子弹横飞，培养液喷溅，警报声被癫狂的嘶吼和枪声淹没。整个绝对零度区瞬间沦为自相残杀的人间地狱。冰冷的空气里弥漫开硝烟和血腥味，又被超低温冻结成细小的红雾。
雷耀阳狼狈地躲在一排培养舱后，防寒服被流弹擦破，寒气瞬间侵入，冻得他牙齿打颤。他死死盯着混乱的源头——那个还在“嘶嘶”冒着微弱绿雾的通风口。
不是液氮泄露！
是袭击！和摩天楼、海底隧道一样的风格！精准、冷酷、利用环境！
他颤抖着摸出加密卫星电话，屏幕在混乱的光影中亮起。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脑海：对方的目标是这里！是这些克隆体！是龙家血脉最后的秘密武器！
绝不能让它们得逞！
雷耀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决绝。他迅速解锁电话，进入一个深红色的隐藏程序界面，指纹确认，虹膜扫描！屏幕上弹出冰冷的警告：
＞ 【最终清除协议】
＞ 启动后将释放液氮舱内所有高浓缩神经灭活剂
＞ 摧毁所有生物样本及研究数据
＞ 是否确认？
手指悬在“确认”键上，雷耀阳看着培养舱内那张酷似林陌的脸，又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酷似龙夫人的克隆体。愤怒、不甘、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撕扯着他。
“这是你们逼我的…”他喃喃自语，指尖狠狠按下！
“嗡——！”
刺耳的蜂鸣压过了所有混乱！所有培养舱顶部的红色警示灯疯狂旋转！每个舱体内部的喷口同时打开，大量粘稠的、闪烁着诡异荧光的深紫色液体汹涌喷出，瞬间淹没了舱内的克隆体！
“不——！”一个尚未完全失控的老研究员看到这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是二十年的心血！唯一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眼神空洞的年轻研究员从背后扑倒了他，双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雷耀阳没有看这血腥的一幕。他死死盯着LJ-号舱。紫色的灭活剂迅速充斥整个舱体，那张酷似林陌的脸在粘稠的液体中扭曲、溶解…剧烈的化学反应在舱内发生，培养液翻滚起泡，发出沉闷的“咕嘟”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甘地挣扎、嘶吼。
成了！雷耀阳心中升起一股毁灭的快意。就算毁掉一切，也绝不给敌人留下任何武器！
他靠着冰冷的舱壁喘息，准备找机会逃离这片疯狂的地狱。
突然，他口袋里的备用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卫星电话，是他对外联络的普通加密手机。
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谁会打给他？
雷耀阳狐疑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没有储存、但让他瞬间瞳孔骤缩的号码——属于一个早已“意外身亡”的暗河组织中间人，当年负责处理龙家夫妇“意外”的现场清理！
他颤抖着划开接听。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一阵极其轻微的、稳定的“滴…滴…滴…”声，如同某种仪器的计数，又像…心脏在体外搏动。
雷耀阳的呼吸瞬间停滞。他猛地扭头，看向不远处那个被打出蛛网裂纹的培养舱——编号Lm-，那个酷似龙夫人的克隆体。
粘稠的紫色灭活剂中，那个克隆体原本紧闭的眼睛，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
一双毫无生气、冰冷死寂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穿透浑浊的液体和布满裂纹的强化玻璃，死死地“盯”着雷耀阳的方向！
与此同时，电话里那冰冷的“滴…滴…”声，频率似乎和那双眼睛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同步闪烁的红光，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