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一个时代，宋挂或许愿意认真倾听一下她经历的苦难。
但在这个时代，又有几个人不是从苦难中走过来的。
自身的苦难从来不是伤害别人的借口，哪怕是无可奈何的伤害也是一样，做错了事情就要做好被惩罚的觉悟。
站在王小雅的角度上来看，或许她只有一条路走，只能不断地去伤害别人。
但站在那些被她伤害了的人的角度，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家伙，还是罪无可恕那种。
作为一个正常人，为什么要去共情一个恶人，那不是纯粹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就在宋挂收好本子，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审讯室里的同志忽然走了出来。
“宋同志，你看能不能帮个忙，进去和王小雅交流一下。
她一直这么激动的话，我们根本没办法和她沟通。”
“这个……是不是不太好，不会违规么？”
宋挂不太了解这个公安的办案程序，不管是这个时代的还是后世的都不清楚。
但他清楚一点，如果有事情没办法确定，不去掺和就不用确定了。
“没事儿，我一会儿补个申请就行了。”
这位负责审讯王小雅的同志，似乎没有听出宋挂话里的意思。
给出解释后，眼巴巴的等待着宋挂的回答。
宋挂揉了揉眉心，点上一根烟推门走进了审讯室。
不去理会身后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是他最后的倔强！
王小雅看到宋挂进来后，指甲几乎要嵌进椅子的把手。
那张原本还算清秀漂亮的脸，此时竟是变得有几分狰狞：
“宋挂，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宋挂并没有坐在审讯桌后，而是叼着烟靠在审讯桌上，站在了王小雅面前。
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小雅，漫不经心的说道：
“嗯，我觉得自己挺厉害的，至少比你们一家要厉害一点。”
王小雅的情绪一瞬间断档了，宋挂的回答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难道他这样的人，不该是一副谦虚的样子，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么，怎么会这样夸自己厉害。
“王小雅，在接近我之前，你们难道没有调查过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宋挂轻蔑的笑了笑，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
果然不管是什么年代，烂好人是最最容易被盯上的，王小雅他们不是没有调查，只是调查的人换了个芯子罢了。
“你把我喊进来，无非是要说，你的生活环境让你不得不做这些事情，我如果和你处在同样的环境下也不会比你好多少。
是这样没错吧？”
王小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目光都有一瞬间的呆滞。
说到底她也不过才十几岁，遇上这种出乎预料的事情，一时间完全转不过弯来。
“宋挂，我要说的就是这些，难道不是这样么？！”
王小雅完全是喊出来的，但声音再大也掩饰不住她的底气不足。
宋挂摇了摇头，抽了一口烟平静的说道：
“你们姐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那些雕像吧，我见过你妈和你哥，你们没有他们眼中那种病态的东西。
那你们为什么会选择帮你爸，去蛊惑一个又一个的人，让他们帮助你们传播那些封建残余？”
说到这里，宋挂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满是嘲讽：
“是你爸对你们的好转的态度，是生活上物资的越发充足。
你们不是没有机会脱离噩梦一般的家庭，只不过是不愿意放弃现在的身份罢了。
以你和你姐的能力，我不信你们会不知道，那些主动站出来揭发的人，有多少选择。
离开这里，换一个地方生活，不应该是你们梦寐以求的么，你们为什么不选呢？”
“那是我爸！我妈！”
王小雅撕心裂肺的吼叫着，眼中却尽是遮羞布被揭穿的慌乱。
宋挂说的没错，她们姐妹有太多的机会离开，但那时候她想的是什么……
“嗯，那是你爸妈，那怎么了？
我和你说这么多，也不是来劝你改邪归正的，就是想告诉你，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你做那些腌臜的恶事，祸害那些美满家庭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一天会受到审判。”
宋挂的语气再次变得平静起来，他虽然喜欢听八卦，听别人讲故事，却非常不喜欢听这些恶人的哭诉。
王小雅此时又开始歇斯底里的吼叫了起来，只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她这一次单纯是无意义的发泄，单纯的吼叫。
宋挂掏了掏耳朵，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踩灭。
也不管王小雅有没有心思听，往前走了两步，在她面前幽幽说道：
“别弄得自己像个受害者一样，好像什么事情都是被逼着做的。
别人我不知道，就说何雨柱，你接近他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目的完成就找机会把人毁掉，还是抓着他的把柄，让他慢慢成为你们的一员？
呵呵……”
伴随着冷笑声，宋挂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之前眼中些许的郁闷，此时已经尽数消散。
该说还是得说，说出来才念头通达，整天把事情憋在心里，迟早把自己憋死。
推开门走进临时休息室，江海和黄胜齐齐的转过头来，眼中带着疑惑、不解、诧异、迷茫。
最后汇成一句话：
“宋挂，你啥时候出去的？”
而此时，隔壁的审讯室中。
王小雅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没了之前的歇斯底里，没了之前的怒气和不甘，剩下的只有茫然和悔恨。
遮羞布被宋挂扯开的瞬间，她就没了任何底气，以往安慰自己的借口，此时都成了攻击自己的利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帮父亲做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呢？
好像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从一开始她就想要帮着父亲做这些。
就是因为姐姐帮了父亲，家里才能隔三差五的有肉吃，就是因为姐姐帮了父亲，她再没有挨过打。
哪怕她读书之后，知道了父亲姐姐做的这些事情是不对的，姐姐不断给她解释那些雕像是如何骗人的，等她毕业了就找机会离开，她也从未有过脱离现状的想法。
这几年听父亲的，接近那些人，接近何雨柱的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呢？
好像是，这些怎么这么傻，随便做点事情他们就信了，真是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