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鲁，不知为何，这城里的流民似乎越来越多了。”昂克鲁皱着眉头从院子外走了进来。这几天他们一直住在城中的小院内，对外面的变化并未多加留意。
“是啊，我刚出去转了一圈，凡是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几乎都挤满了人。那些人看起来好可怜，面色蜡黄，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利沃夫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这样的景象，就算是纳地奥那样的贫瘠之地也不多见。”
萨尔鲁正准备告诉水手们晚上别出门，以免发生意外，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他打开门一看，只见两个衙役和一个药童抬着一缸黑乎乎的药水站在门口。
“萨尔鲁大爷。”衙役满脸堆笑地打招呼道。
萨尔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这是什么？”
“萨尔鲁大爷，是这样的，天仙江决堤了，城中的流民数量激增。大人担心疫病横行，特意让城中的大夫熬了些药水，给大家预防疾病。”衙役一边笑着一边指向脚边的大药缸。
“药水？这东西有什么用？”维本克听到声音后好奇地走了过来。他看着那黑漆漆的液体，脸上写满了怀疑。
“维本克大爷，这次洪灾导致很多灾民不小心喝了脏水。这些药水就是为了防止‘水邪’侵入人体而专门熬制的。”衙役甲陪着笑脸解释道。虽然心里对这群胡人心怀不满，但因为这些人是知府大人的座上宾，他们不敢轻易得罪。如果是普通百姓这样询问自己，早就被骂得狗血淋头，哪还会有人客客气气的给他解释。
“这黑乎乎的东西真能防疫？”维本克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不屑。他跟着爷爷学过一些草药知识，知道草药确实能治病，但他们通常是直接服用，而不是像沧浯人这样把草药晒干后再煮成汤喝。
“维本克兄弟，这边就是这样做的。你还记得利克多吗？他就是喝了这种药汤才治好的病。”胡为在一旁提醒道。
“嗯……好像是这样。”维本克虽有所动摇，但仍然盯着那缸药水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托里走了过来，闻了闻那药水的味道，立刻皱起鼻子嫌弃道：“这味道真臭，要我喝我才不喝！”本来他还想说“这药水给狗喝都不配”，但看了眼胡为后，还是闭上了嘴。
“托里大爷，这……”衙役甲顿时有些为难。知府大人特意交代过，一定要让这些胡人喝下药汤。如果他们真的生病了，责任可全在自己身上。
“托里大爷，你就别为难我们了。知府大人说了，如果你们不喝，我们就没法交差啊。”衙役乙终于忍不住插话道。
“凭什么？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喝这种又黑又臭的东西？万一喝了反而得怪病怎么办？”托里一听就炸了毛，大声抗议道。他心想：我自己身体好好的，凭什么要喝这种难看又难闻的东西？
“托里大爷，你……”衙役乙一时语塞。如果这些人是普通的舟航百姓，他们完全可以强行灌下去，可眼前的这群人无论是人数还是地位，都让他们不敢轻易得罪。
萨尔鲁见状连忙制止托里继续争辩，转而苦笑着对两位衙役说道：“二位官爷，这药汤我们确实没喝过，看着这模样，实在让人难以下咽。如果硬逼着我们喝下去，未免太过勉强了吧？”
“萨尔鲁老爷，要是你们不喝然后生病了，大人一定会怪罪我们的啊！”衙役甲也苦笑着说道。
“难道喝了这东西就不会得疫病？”维本克依旧半信半疑。
“老爷，这是我师父金大夫特别调配的药物。这一缸药汤可是花了四个小时的文火慢慢熬制而成，虽然不能包治百病，但只要喝了它，就算感染了疫病，只要及时治疗，绝对保证平安无事。”药童见胡人们还在怀疑，忍不住出言解释道。
“哼！你是吹牛吧？这黑糊糊的东西怎么可能治疫病？”托里忍不住嘲讽起来。
药童被激怒了，立刻反驳道：“你这个胡人怎么这么无理？你知道吗？洪水过后，普通人最容易感染风寒，出现发烧头痛的症状，这是风邪上扰的表现。只要对症下药，就能化险为夷。但如果延误治疗，可能会导致腹泻如水，甚至需要隔离！”
药童滔滔不绝的一番话让萨尔鲁等人愣在原地。尽管他们听不太懂，但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萨尔鲁，要不我们喝了吧。”利沃夫瞪大眼睛推了推萨尔鲁，小声建议道。萨尔鲁这才回过神来，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最终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喝。”萨尔鲁勉强接受了这个决定。
“要喝你们喝，我是绝对不会喝的！”托里强忍住恶心，看了一眼药缸后迅速跑开。
“你不喝就走远点，别妨碍我们喝！”维本克接过胡为递来的碗，从缸里舀了一碗药水，鼓起勇气喝了一口。然而，那奇怪的气味和浓烈的苦味瞬间涌上喉咙，让他忍不住全都吐了出来。“这是人喝的吗？太难喝了！”
“老爷，良药苦口利于疾。只要你喝了这药，病魔就不敢靠近你了。”药童微笑着劝慰道。
维本克咬牙切齿地闭上眼睛，捏住鼻子再次端起碗，一口气将药水灌进肚子里。喝完后，他喘着粗气抱怨道：“真是太难喝了！打死我也不会再喝了！”
胡为笑了笑，接过碗喝了起来。他在舟航已经待了多年，虽然以前也喝过几次药汤，但这还是第一次为了预防疾病而主动喝药。
药童看到除了托里之外的胡人都喝完了药，便转向托里问道：“这位老爷，您真的不喝吗？”
“不喝！这么难喝的东西，谁爱喝谁喝，反正我是不会碰的。”托里心中暗自窃喜，心想只有傻子才会喝这种又苦又臭的汤水。
“那好吧。”药童不再坚持，而是从药缸下面拿出一捆药草点燃，开始在院子里四处走动，嘴里念念有词。
“差爷，他这是在干什么啊？”利沃夫疑惑地推了推衙役乙问道。
“这是驱邪。你没发现吗？今天整个舟航城都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气味。”衙役松了口气，解释道，“他们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病邪入侵。”
“这有什么用？怎么感觉就像萨满在跳大神一样……”维本克也疑惑地问道。这场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做某种仪式时点香的模样。
“他手里拿的是艾草，点燃后可以驱除病邪。”药童很快将手中的艾草燃尽。
随后，他又从药缸里拿出一把艾草递给众人，认真地说道：“对了，这些艾草各位老爷下次洗澡时可以放在水中煮沸。只要洗过艾草澡，舟航城的诸邪就不会再侵扰你们了。”
“这么神奇吗？”萨尔鲁半信半疑地接过一大把艾草，心中仍有几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