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源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一字一句道:“李沧澜,你这是铁了心要与我云龙山庄作对不成?”
李沧澜感知到对方的杀意,自知理亏,语气稍缓:
“封长老,还请息怒。非是我李沧澜,或是在场诸位道友,有意要与云龙山庄作对。实在是今日之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蹊跷。”
李沧澜目光扫过那十余金丹,又回头看向封源,沉声道:“这几位道友,能修炼至金丹境界,绝非愚笨莽撞之辈。
在贵庄元婴坐镇、阵法封锁、重重戒备之下,做出此举实在是不合常理。
其中是否另有隐情,若不分青红皂白,一味镇压,只怕会酿成更大误会。”
李沧澜顿了顿:“不如这样,暂且罢手。由我等做个中间人,先将这几位道友‘请’到一旁,仔细问明缘由前因后果。
若他们当真只是心怀怨愤,无理取闹,届时再交由贵庄依规处置,我李沧澜绝无二话,并向贵庄赔礼道歉!
但若其中真有我等尚未知晓的隐情……封长老,难道你就不想弄清楚,是谁在搅动这潭浑水,将祸水引向云龙山庄吗?”
“哼!巧舌如簧!”
封源身后,一名面容冷厉的刑堂执事忍不住出声呵斥,“李沧澜!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他们动手杀人的事实!我云龙山庄弟子岂能白死?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一气,在此演戏,拖延时间,另有所图!”
那脾气火爆的石猛闻言,顿时虎目圆睁,怒喝道:“放你娘的屁!老子行事光明磊落,用得着跟你这藏头露尾的家伙串通?
李兄是好心,不想大家被当枪使,枉送性命!你们云龙山庄若心中无鬼,为何不敢让人把话说完?!”
灰袍老妪鬼婆子也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封长老,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有几分准头。你看那几人,眼神涣散,气息浮躁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可不像是全然清醒、谋划周密的样子。
你云龙山庄近日怪事连连,就不怕……是同一个源头在搞鬼,拿你们当刀使,清理我们这些‘外人’吗?”
封源脸色变幻不定,若强行镇压,云龙山庄也必付出惨重代价。
双方唇枪舌剑,气氛凝重到了极点,灵压在空中又一次隐隐对抗起来,谁都不肯轻易让步。
隐匿在人群中的祁元,看着这僵持的一幕,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那股怪异感越来越强。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祁元在心中自语,“事情闹得这么大,若不是有阵法护持,此地恐怕早就被打烂了。
这么大的动静,云龙山庄的元婴,为何至今没有露面?”
就在祁元心念电转之际,场中的对峙似乎出现了转变。
封源与身后的封明远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权衡利弊后,最终下定决心,极其不情愿地开口道:
“好!李沧澜,老夫就给你们这个面子!人,你们可以带走询问!但必须在此地,当着所有人的面!若问不出个所以然,或是想借此耍什么花样……”
封源眼中寒光一闪,“就休怪老夫,连同尔等一并拿下,以儆效尤!”
李沧澜也知道这是对方能接受的极限,立刻拱手:“封长老深明大义,李某在此谢过!必当公正询问,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达成这脆弱的共识后,那数十具狰狞的木偶缓缓后撤少许,让出了一片空间,但森然的杀气依旧锁定着中心区域。
李沧澜、石猛、鬼婆子等人身形落下,来到那十余名金丹修士面前。外围众多修士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那十余名金丹也听到了双方的对话,此刻脸色也是难看无比,要将自身性命交由他人定夺,任谁来了面色都好看不了。
李沧澜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淡:“诸位道友,想必刚刚的对话你们也听到了。现在,说说吧,为何要突然冲击云龙山庄阵法?”
一名身着赤袍、名为炎焯的修士,也是方才祭出地肺毒火葫芦之人,闻言脸上怒气更盛,猛地伸手指向封源等云龙山庄众人:“这还不够明显吗?!他们云龙山庄开启阵法,将我等困于此地,本就包藏祸心!这几日接连发生的命案就是证据!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齐心协力,一起打出去,尚有一线生机!”
他这话带着煽动性,立刻引得身旁几名修士附和。
“炎焯道友说得对!云龙山庄根本没安好心!”
“与其被他们一个个暗中害死,不如拼了!”
李沧澜看着他们这副群情激奋的模样,眉头紧紧皱起,声音也冷了下来:“炎焯道友!若你们只是这个态度,拿不出任何实证,空口白话便要拉着所有人一起与云龙山庄火并,恕李某无法苟同!若如此,我也只能依约,将诸位交由云龙山庄处置了!”
这话一出来,几名激动的修士脸色顿时一白。
李沧澜不再看他们,转而望向人群中一位名为赵坤的金丹中期修士。
“赵坤道友,” 李沧澜语气放缓了些,“你我相识多年,知你并非鲁莽之人。今日之事,到底为何?还望如实相告。”
那赵坤抬起头,脸上充满了纠结与挣扎,而一旁的几位修士也是类似的神情,欲言又止。
在众人的目光下,赵坤艰涩地开口:
“李……李兄,诸位道友……说来……说来你们可能不信。非是我等……非要做出这等不智之举。冲击阵法,这等想法……我等虽有,可……可并非看不清形势,更没想过动手啊!”
“不知为何,我等鬼使神差的出现在此地,……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一旁的修士补充道:“是啊,李道友!就像……就像突然魔怔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沧澜听着这匪夷所思的解释,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见他们神情不似作伪,心中不由得信了五六分。
“赵道友,你们可知,这番话……实在难以取信于人!心神失控?这……”
赵坤一脸苦涩:“我知道!我知道说出来你们也不信,会觉得我等是在找借口搪塞!可……可事实确实如此啊!若有半句虚言,叫我赵坤天打雷劈,金丹碎裂而亡!”
一直冷眼旁观的灰袍老妪鬼婆子听到这话,忽然上前几步,枯瘦的手指快如闪电般在赵坤、炎焯等人眉心处虚点而过,一缕极淡的灰气一闪而逝。
她闭目感应片刻,猛地睁开双眼,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们没说谎!”
她转向李沧澜和封源,干瘪的脸上肌肉抽动:“老婆子以‘溯魂引’探查,他们几人的神魂波动残留着极不正常的‘断点’和‘外力干涉’的痕迹!
虽然那力量隐晦之极,几乎难以捕捉,且正在快速消散,但绝非他们自身情绪失控所能解释!倒像是……倒像是……”
鬼婆子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被人以极高明的手段,短暂地影响了心智,放大了某种情绪,……在一定程度上‘引导’了他们的行为!如同……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