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不能不接，电话一接通，李秋水便问道：“你又值班？”
顾莉慵懒的声音传来：“对呀，今天值班，再初五值班，这个节就过去了。”
李秋水没话找话的说：“你不回娘家来？”
顾莉忙解释说：“初二回娘家，初四返回。回县城也不和你见面了，我肚子里揣着宝宝，你不能碰我。”
在她的意识里，永远都是李秋水猴急地亲她、摸她、脱她衣服，企图占有她身子的样子。可现在的李秋水根本不想搭理她，别说她已经结婚了，就是毕业回来那天她说在县城开房，李秋水当时都没有一点心思，对她的人不感兴趣，更不会只贪图她的身子，何况如今她还怀着别人的孩子。
李秋水都唯恐躲避不及，冷淡地说：“你说什么呢？我回家了，不在镇上。”
顾莉不解的说：“那你着急问我回娘家干什么？”
李秋水说：“你打电话来了，我问候一声还不行啊！”
顾莉埋怨说：“你既然那么好心问候我，为什么不主动给我打个电话？”
李秋水说：“我哪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打的不是时候，被你老公揪住了，还不得把你剥皮抽筋才怪。”
顾莉不屑地 “哼” 了一声，说：“敢，老娘也不是吃素的。倒是你，软饭还吃不吃了？”
李秋水说：“我说过，不吃软饭要吃硬饭，不是吃不吃了。”
顾莉说：“瞧你那份德行，想吃的话，就到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来，我现在也有人脉，明年给你活动，争取把你弄到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来。我的三个月试用期已经满了，现在工资打到卡上九千七百三十块钱，扣了三千六百多。”
李秋水说：“谢你一片好心，可没必要麻烦了。”
顾莉说：“这有什么麻烦的，人托人的事，托人的费用我给你垫上，大约二十来万，你来了一年就回本了，怎么样？”
李秋水坚决地说：“不怎么样。”
顾莉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咋死去吧，死狗扶不上树，烂泥扶不上墙。咋就在你那山沟沟里窝着，挣你那三瓜俩枣吧。”
李秋水不满地说：“你嘴下积点德好不好？把你的事管好就得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顾莉说：“人家就是想让你过得好嘛。”
李秋水说：“我过得好不好我自己知道，用不着去舔着脸，吃你那点软饭吧。”
顾莉咯咯咯地笑了，说：“我要成了大老板，一定把你弄来我身边，让你天天舔我的脚指头，吃我的软饭。”
李秋水说：“做梦去吧。挂了。”
“等一下！” 顾莉又说：“东川的那三个人的手果然烂到手腕就不烂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根据什么那样判断的？”
李秋水自然不能明着说，敷衍说：“没什么根据，说了你也不明白。”
顾莉却一心想知道，这不仅仅是个医学学术问题，而且院方都没弄明白，李秋水却知道原因，所以，他央求的说：“你就说说嘛，下次见面请你吃饭。”
李秋水却拒绝说：“我缺你那顿饭。”
顾莉说：“那你要什么？说！”
李秋水说：“因为他们干了坏事，烂手是对他们的惩罚，到此为止。明白了吗？”
顾莉说：“你说些什么？这是医学问题，又不是道德问题，更不是法律，你这不是胡扯吗？”
李秋水说：“我就说了，你也不明白，你还不信。好了，挂了。”
电话挂断了，估计顾莉该气的扔手机了。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季阳肖早早地就醒了。以往都是父母做好饭才叫她起床，今天父母起床时的动静惊醒了她，她索性直接起身，迅速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吃完饭后，她才对父母说自己要到镇上买东西。
父母听了，满脸质疑，镇上都放假了，哪还有卖东西的？可季阳肖心里清楚，年三十上午商场不放假，下午才放假。她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想买回电视来看春节晚会。
家里有网络，她今年也有了性能不错的电脑，可以在电脑上看，可在电脑上看毕竟不如在大电视上看过瘾。想象着把大电视放在地上的柜子上，和父母围坐在热炕上一起看电视的温馨场景，那是她早已梦寐以求的事。
幸好今年有了李秋水给的钱，给了她这个机会，她下定决心一定要买回电视来。她一个人去镇上，村里也没人能和她搭伴，她爸爸不放心，只好开着机动三轮陪她去，这却正合季阳肖的心意。
到了镇上的商场，商场果然还开着门，季阳肖迫不及待地走进商场，直接就挑选了一台五十八寸的电视。看着那大屏幕，她仿佛已经看到一家人围坐观看春晚的欢乐场景。买好电视后，她又想到年三十了，妈妈还有一堆衣服要洗，那冰冷刺骨的水，她自己都不愿意伸手去碰，可妈妈却没办法，只能忍受着寒冷去洗。
想到这里，季阳肖心里一阵发酸，于是，她又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台滚筒洗衣机。她爸爸不知道她要买什么，进了商场就蹲在门口，抽着烟，任由她去挑选。
不到一个小时，便有工作人员搬着货出来了，季阳肖指挥着他们小心翼翼地把电视和洗衣机装到她家的机动三轮上。
她爸爸瞧着工作人员搬着那两个大家伙往车上放，满脸疑惑，忍不住开口问她：“肖肖，这是买的啥呀？”
季阳肖正满心欢喜地指挥着装车，摆放位置，沉浸在即将拥有新电视和洗衣机的喜悦中，压根没心思搭理爸爸，小嘴一撅，对爸爸的问话充耳不闻。
她爸爸见女儿这副模样，伸手拽了拽季阳肖的衣角，想要跟她理论一番，可季阳肖把头一扭，倔强地偏向一边，就是不看爸爸。她爸爸这下也真有些生气了，说：“你这孩子，太不像话了，赶紧把货退了！”
两个搬货的师傅在一旁看着这父女俩，不禁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师傅带着几分善意的调侃说道：“大爷，这可退不了了，您要是一定要退，可得等到明年喽。”
她爸爸听了这话，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只好爬上机动三轮的驾驶座，发动车子，准备回家。
车子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市场时，市场虽已不如平时红火，但依旧有许多商贩。虽说公家都放假了，可这些商贩们为了多挣点钱，哪肯错过这过年的好时机，市场里还是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
季阳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兴奋地喊道：“爸，我要下车。”
她爸爸听了，心里别提多无奈了，可这闺女从小就被宠着，别说凶她骂她了，就是话说重一点，都怕她生气发脾气哭闹。他只好乖乖地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季阳肖跳下车，匆匆地走进市场去了。
季阳肖一进市场，便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她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微信，翻看着李秋水给她发的图片。图片上列着各种各样的年货，她就照着图片上的样子，一样一样地买。猪肉，羊肉，粉条，各种新鲜的蔬菜，水果，干果，来来回回跑了五六趟。
她完全沉浸在购物的喜悦中，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直到把机动三轮的车厢都装满了，她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大声说道：“回家。”
她爸爸看着满满一车的东西，脸都黑了，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心里还在为女儿这毫无节制的购物生气呢。季阳肖也知道自己今天的举动不听话，把爸爸给气着了，她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可她也是没办法呀。
之前和爸爸妈妈商量家里添置些东西，他们总是不同意，哥哥又骂她做事不顶用，让她自己拿主意。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李秋水给的钱，有了这个改变生活的机会，她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于是，她把买的东西都拍了照片，发给李秋水，不一会儿，李秋水就回信息了，上面写着：“很好，买的不算多。你应该再买个冰箱，不然肉放不住。”
季阳肖看着这条信息，嘴角微微上扬，回复道：“不买了，我怕爸爸妈妈剁我的手。”
李秋水很快又回话说：“你放心，爸爸妈妈剁我的手也不会剁你的手。祝爸爸妈妈和你过个好年。”
季阳肖看着屏幕，眼眶微微泛红，她回道：“祝哥哥过个好年。”
接着，她把手机递给爸爸，手指着她与李秋水的聊天记录，说道：“爸，您看清楚了，不是我非要买的，是有人非要我买的。”
她爸爸接过手机，眉头紧皱，把女儿与李秋水的聊天记录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完后，他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发动了机动三轮，缓缓地往家开去。他心里明白，钱是人家给的，人家让买，肖肖也是身不由己啊。
在她爸爸的心目中，日子能平平稳稳地过下去就行。以前祖祖辈辈都是在饥荒中艰难求生，现在国泰民安，生活已经好太多了。但在他的意识里能粗茶淡饭吃饱肚子，能有粗布蓝衫穿在身上不挨冻，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些勤俭持家的观念，经过岁月的沉淀，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难以改变。何况这些钱是别人给的，让他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踏实。
现在女儿一下子买了这么多在他看来很奢侈的东西，他既心慌又心疼。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日子确实比过去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农民不再仅仅为吃饱饭忙碌了，而是开始考虑富不富的问题了。
他家现在不但能吃饱穿暖，一年还能有两三万的收入，还供一对儿女念了大学，他心里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只可惜，儿子没了，不然他们的日子肯定会一天比一天更红火。
如今的农民，除了自家的吃穿用度，再没有其他大的费用支出。比起以前，现在的农民生活清闲了许多，也没什么负担。地里的果树都是公家给栽种的，农民只需要日常精心伺候经营，收获的果实可都是自己的，国家和政府一分钱都不收。
道路、自来水，都是公家给建设的，就连厕所、猪圈、沼气池、鸡窝，也都是用扶贫资金建起来的。虽说这些工程质量参差不齐，冲水厕所没两年地皮就坏了，水管也漏水，甚至有些材料自己就散成粉末了，大部分不太耐用，用的都是劣质货，但这也是政府的一片心意，毕竟自己没花一分钱。
人呐，总是这样，得到了一些就想着更多，永远都在追求更好生活的路上，停不下来。这不，儿子没了，却来了个儿子的同学李秋水，帮了他家很大的忙。季阳肖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再也按捺不住对贫穷生活的不满。
今天她没和父母商量，就买了这么多东西，她爸爸也知道，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管不了了，只能由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