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之下,心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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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骑士专属的时空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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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大赛的战场上,我握着染血长剑挡在安迷修身前。

>“安安,让我保护你一次。”

>十年前时空紊乱让我消失在安迷修面前,如今又突然跌回他怀里。

>他珍藏着我幼时送的玫瑰标本,而我早已忘记那个沉默的小骑士。

>直到我重伤昏迷,他彻夜守候在病床前。

>“祁奥阳小姐,您说让在下成为专属……这句话还作数吗?”

>我踮脚轻吻他滚烫的耳尖:“当然作数,我的专属骑士先生。”

---

炽烈的风卷着沙砾,狠狠刮过凹凸大赛荒芜的战场,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尘土混合的、令人窒息的腥气。安迷修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尖锐的疼痛几乎让他握不住手中那对名为凝晶流焱的骑士双剑。

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下,模糊了他的视线。视野里只剩下那只挥舞着巨大金属臂、闪烁着猩红电子眼的机械怪物,它每一次沉重的步伐都让脚下龟裂的大地震颤。它锁定了安迷修,致命的激光炮口在胸前急速充能,刺目的红光灼烧着视网膜。

要躲开……必须躲开!安迷修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可身体却像被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每一次移动都牵动着撕裂的伤口。他咬紧牙关,湛蓝的眼眸死死盯着那即将喷发的毁灭光束,双剑本能地交叉挡在身前,做最后的、徒劳的防御。骑士的尊严不允许他闭眼,但绝望的阴影已然笼罩心头。

就在那毁灭性的红光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一道纤细却异常迅疾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战场后方浑浊的空气,仿佛凭空出现!

黑色的长发在狂暴的气流中如同愤怒的海藻般狂舞,几乎要遮蔽住来人的身形。安迷修的眼瞳骤然收缩,不是因为那致命的炮口,而是因为那道身影——那道深深刻在他记忆深处、魂牵梦萦了整整十年的身影!

时间,在这一刻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扭曲、拉长。

那身影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狠狠撞开挡在路径上的碎石,硬生生插在了安迷修与那毁灭光束之间!飞扬的黑色发丝拂过安迷修因惊愕而僵硬的脸颊,带着一丝微凉的、几乎要被战场硝烟掩盖的、极其微弱的玫瑰清香。

安迷修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决绝地挡在自己身前,像一面单薄却不肯倒下的盾牌。

“安安,让我保护你一次。”

少女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刺穿了炮火轰鸣的喧嚣,也狠狠贯穿了安迷修凝固的思维和停滞的心脏。

祁…奥阳?!

这个几乎要被他漫长而孤独的思念磨蚀成幻影的名字,此刻却带着如此真实的血肉之躯,猝不及防地重新砸回了他的世界!带着她特有的、微微拖长的尾音,像一把生锈却无比锋利的钥匙,瞬间捅开了他心底那扇尘封了整整十年的门扉。记忆的洪流汹涌而出,淹没了眼前的生死危机。

十年前,阳光透过爬满藤蔓的旧教堂彩色玻璃,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小小的祁奥阳,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赤着脚,在冰冷光滑的石板地上追逐着同样年幼的自己。她咯咯的笑声清脆得像教堂顶上的风铃,黑色的长发在跳跃的光影中飞扬,那双纯黑的、映着彩色光晕的眼眸亮得惊人。

“安迷修!跑快点嘛!”她笑着,脸颊红扑扑的,突然停下脚步,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朵刚刚从教堂后花园里偷偷摘下的红玫瑰。花瓣娇艳欲滴,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喏,给你!妈妈说玫瑰最配骑士了!虽然你现在还小,但以后一定会是个超级——超级棒的骑士!”

小小的安迷修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接过那朵还带着她手心温度的玫瑰,指尖都在微微发颤。他笨拙地想把花别在自己破旧的衣襟上,却总是弄不好。女孩看着他笨拙的样子,笑得弯下了腰,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教堂里。

然而,那无比珍贵的、带着阳光和玫瑰香气的笑声,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毫无预兆地,以祁奥阳为中心,空气骤然扭曲、塌陷!光线像脆弱的玻璃一样碎裂,形成一个疯狂旋转的、吞噬一切的漩涡!小小的祁奥阳脸上还残留着明媚的笑容,眼神却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茫然填满。她下意识地朝他伸出手,小小的手指徒劳地在虚空中抓挠着,嘴唇无声地开合,似乎在喊他的名字:“安迷修……”

“祁奥阳——!!!”

安迷修撕心裂肺的呼喊被淹没在空间撕裂的恐怖尖啸中。他发疯般地冲过去,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那只越来越远的小手。指尖,似乎擦过了她飞扬的发梢,那微凉的触感,成了十年里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唯一真实的慰藉,也是反复灼烧他心脏的烙印。

下一秒,漩涡消失。教堂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还有他手中那朵孤零零的、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的红玫瑰。以及,他脚下冰冷的地面上,一滴、两滴……不断晕开的、滚烫的泪水。

……

十年。整整十年。他守着那朵被她用笨拙的小手施加了“保鲜魔法”(其实只是胡乱注入了一点微弱的元力)而勉强维持着形态的玫瑰干花标本,守着那个被时空吞噬的幻影,固执地穿行在无数个世界和角落。他沉默地成长,磨砺剑术,恪守骑士之道,在每一次战斗的间隙,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扫过人群,寻找那一抹熟悉的黑色长发和纯黑的眼眸。每一次微弱的空间波动,都会让他心跳加速,又在确认无果后陷入更深的落寞。那份深埋心底的、由童年依赖与懵懂情愫悄然转化成的、沉甸甸的暗恋,在漫长而无望的等待中,早已发酵成刻骨的执念。

他从未放弃寻找,却也从未奢望真的能重逢。直到此刻,在凹凸大赛这片残酷的修罗场上,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她竟然就这样,以如此惊心动魄的方式,重新撞回了他的生命里!

“安安,让我保护你一次。”

这句话像惊雷炸响,将安迷修从汹涌的记忆漩涡中猛地拉回现实!眼前,那机械怪物的激光炮口已经积蓄到刺眼的极致,毁灭的光束即将喷发!而祁奥阳,正背对着他,纤细的身体绷得笔直,毫无畏惧地直面那足以将她彻底气化的恐怖能量!

“不——!!!”安迷修目眦欲裂,恐惧瞬间压倒了重逢带来的所有震撼与狂喜。他体内的元力不顾一切地疯狂爆发,试图冲过去将她拉开!什么骑士的矜持,什么长久以来的思念和未曾诉诸于口的爱恋,在这一刻统统化为最原始的、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十年前眼睁睁看着她消失的无力感和锥心之痛,如同噩梦重演,几乎要将他撕裂!

然而,祁奥阳的动作比他更快,也更决绝!

就在那毁灭光束即将喷薄而出的前千分之一秒,祁奥阳左手手腕猛地一抖!一道柔和纯净的白光骤然亮起,伴随着一阵极其清脆、如同山涧清泉滴落玉石般的“叮铃”声。一枚温润无瑕的白玉铃铛凭空出现在她皓白的手腕上。铃铛无风自动,随着她手腕的轻颤,那些清脆的铃音仿佛拥有了实质的生命力,瞬间化为无数道肉眼可见的、闪烁着圣洁微光的白色丝线!

“圣光织愈·缚!”她清叱一声,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那些光丝如同拥有灵性的活物,迅疾无比地向前方激射而去!它们并非硬撼那即将爆发的激光炮,而是精准无比地缠绕上机械怪物巨大炮管周围的能量节点和关键关节。光丝看似纤细柔软,却蕴含着强大的束缚与干扰之力。霎时间,怪物炮口积蓄的恐怖红光像是被强行掐住了脖子,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发出刺耳的过载嘶鸣,原本即将喷发的毁灭光束竟然硬生生被那些光丝强行压制、滞涩在了炮管之中!整个庞大的金属身躯都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干扰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

但这仅仅是开始!

就在机械怪物被“圣光织愈”的光丝束缚、陷入短暂僵直的同时,祁奥阳的右手已经闪电般探出!一股截然不同的、狂暴凶戾的气息从她身上轰然爆发!浓烈得如同实质的血腥与硫磺味瞬间盖过了战场的硝烟,甚至让近距离的安迷修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灼热!

一柄长剑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剑身狭长,通体呈现出一种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沉黑红,剑锷狰狞如同恶魔张开的利齿。剑刃之上,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地狱的熔岩般缓缓流淌、明灭,仅仅是看上一眼,就仿佛能听到无数冤魂在火焰中凄厉哀嚎的幻音!狂暴、凶煞、仿佛要焚尽世间一切罪孽的恐怖气息,正是这把名为“赤狱裁罪”的凶兵的本相!

“赤狱·焚罪!”祁奥阳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带着审判般的威严。

她双手紧握那柄黑红巨剑,纤细的身体爆发出与其完全不符的、火山喷发般的恐怖力量!没有华丽的技巧,只有最纯粹、最暴烈的倾力一斩!剑身划破空气,发出如同地狱恶鬼尖啸般的破空之声,暗红色的火焰在剑刃上疯狂暴涨、凝聚,形成一道几乎要将空间都焚烧扭曲的毁灭性炎刃!

轰——!!!

黑红色的毁灭炎刃,带着焚尽八荒的暴虐气势,狠狠斩在了被光丝束缚、核心能量正处于最不稳定状态的机械怪物胸前!

没有金属碰撞的巨响,只有能量被瞬间引爆的恐怖轰鸣!那被强行滞涩在炮管中的高能激光,连同机械怪物的整个核心熔炉,在“赤狱裁罪”这毁灭性的一剑之下,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炸!

刺眼欲盲的强光伴随着毁灭性的冲击波瞬间横扫开来!灼热的气浪夹杂着被瞬间气化的金属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般向四周疯狂扩散!

“小心!”

安迷修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早已超越了思维的速度。在爆炸冲击波袭来的瞬间,他强忍着肋下伤口的剧痛,猛地向前扑出!不是躲避,而是扑向那道在爆炸强光中显得如此单薄的身影!

他张开双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祁奥阳死死地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脊背,为她构筑起最后一道屏障!他体内残存的元力不顾一切地涌向凝晶流焱双剑,湛蓝的冰晶与炽热的流焱交织成一面薄薄的光盾,堪堪挡在两人身后。

轰隆隆——!!!

毁灭性的爆炸冲击狠狠撞在光盾之上!安迷修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排山倒海般袭来,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猛地一甜,一口鲜血无法抑制地喷出,溅落在身前少女飞扬的黑发上。他死死咬着牙,手臂的肌肉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盾在狂暴的冲击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但他搂住祁奥阳的手臂却箍得更紧,湛蓝的眼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她再受伤!绝不能再失去她第二次!

爆炸的强光与轰鸣持续了数秒,才渐渐平息。烟尘弥漫,遮蔽了大半个战场。

安迷修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感,那是被爆炸高温和飞溅的碎片擦伤甚至灼伤的结果。但他顾不上这些,支撑着光盾的双臂早已脱力,无力地垂下,凝晶流焱双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布满裂痕的地面。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的人身上。

“祁…祁奥阳小姐?你怎么样?”安迷修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无法掩饰的剧烈喘息和浓浓的担忧。他低头,急切地看向被他紧紧护在怀中的少女。

祁奥阳似乎也被这近距离的爆炸震得有些晕眩,那双纯黑的眼眸里还残留着一丝施展“赤狱裁罪”后的、尚未完全散去的凛冽煞气。但当她抬起头,对上安迷修那双写满了惊魂未定和深切关怀的湛蓝眼眸时,那层凛冽的冰壳瞬间融化。

她微微仰着脸,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贴在她苍白却精致的小脸上,沾染了些许安迷修喷出的血迹。纯黑的瞳孔清晰地映出安迷修此刻的狼狈——嘴角的血迹,额头的汗水,紧蹙的眉头,以及那几乎要将她溺毙其中的、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浓得化不开的后怕。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祁奥阳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张褪去了童年稚嫩、被岁月打磨得棱角分明、沾染着血污却依旧英俊得让人心颤的骑士脸庞。十年分离的陌生感,被这双熟悉的眼睛瞬间击碎。无数的画面在她混乱的记忆中翻腾、冲撞——阳光斑驳的教堂,追逐嬉戏的身影,递出的玫瑰,以及……那铺天盖地涌来的、无法抗拒的空间吞噬的恐惧与绝望……还有,眼前这张脸,在模糊的童年记忆深处,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有些笨拙却无比认真的小骑士的脸……渐渐与此刻重合。

是他。真的是他!安迷修!

巨大的、迟来的认知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一种跨越了漫长时空的、混杂着重逢狂喜与失而复得的巨大酸楚,猛地冲垮了她强行维持的冷静外壳。

晶莹的泪水毫无征兆地盈满了她纯黑的眼眸,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划过沾染了尘土和血污的脸颊,留下清晰的痕迹。

“安迷修……”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脆弱,小手紧紧地攥住了他胸前染血的骑士服衣襟,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我好想你……”

她的身体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发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最深处掏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无法言说的委屈。“……我好害怕……”

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害怕这重逢又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梦,害怕再次被那该死的时空乱流抛回冰冷陌生的世界……

安迷修浑身剧震!

十年漫长的等待,十年无望的追寻,十年刻骨铭心的思念,无数次在绝望边缘徘徊,无数次对着那朵枯萎的玫瑰标本喃喃自语……所有的坚持,所有的酸楚,所有的孤独与煎熬,在这一刻,被她带着滚烫泪水的、哽咽的“我好想你”和“我好害怕”,彻底点燃!那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情感洪流,再也无法束缚!

他猛地收紧双臂,将怀中颤抖哭泣的少女更深、更紧地嵌入自己怀里!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也不要分开!他的下颌抵在她散发着微弱玫瑰清香的发顶,感受着她身体的战栗,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别怕……”他嘶哑的声音带着同样浓重的哽咽,破碎不堪,却又无比坚定地在她的发顶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别怕…祁奥阳小姐…在下…在下在这里……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了骑士最后的克制,从他湛蓝的眼眸中汹涌而出,滴落在她乌黑的发间。

战场上的硝烟还未散尽,爆炸的余烬仍在闷燃,发出噼啪的轻响。断壁残垣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出长长的、孤寂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熔化的焦糊味、尘土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在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的废墟之上,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安迷修小心翼翼地抱着因情绪剧烈波动和体力透支而陷入昏睡的祁奥阳,一步一步,走得异常缓慢而沉稳,生怕颠簸惊醒了她。他的脚步落在碎石瓦砾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节奏。肋下的伤口随着走动传来阵阵撕裂般的抽痛,后背被爆炸冲击波灼伤的地方也火辣辣地疼,但他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臂弯里这份失而复得的重量上。

少女蜷缩在他怀里,呼吸清浅,黑色的长发散落在他染血的骑士服上,如同泼墨。她的小脸苍白,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即使在睡梦中,那紧蹙的眉心也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脆弱和疲惫。安迷修低头凝视着她,湛蓝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感——失而复得的狂喜、深不见底的心疼、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沉甸甸的守护欲。十年了……那个被时空吞噬的小太阳,终于又回到了他的怀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骑士的誓言在心中无声地刻下:以生命守护,至死方休。

凹凸大赛的医疗区永远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伤药混合的、冰冷而疏离的气味。安迷修将祁奥阳安置在一间相对安静的独立病房里。洁白的床单衬得她毫无血色的脸更加透明。医疗机器人用冰冷的机械臂处理着她身上在爆炸冲击中造成的擦伤和淤青,高效却毫无温度。

安迷修沉默地站在床边,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他身上的伤口已被简单地处理包扎过,但肋下的钝痛和后背的灼痛依旧清晰地提醒着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重逢与厮杀。然而,这些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此刻看着祁奥阳沉睡时脆弱模样的万分之一。

他的目光近乎贪婪地流连在她脸上,从她光洁的额头,到紧闭的眼睑下浓密的睫毛,再到小巧却苍白的唇。十年光阴的痕迹在她身上如此清晰,褪去了幼童的圆润,显露出少女独有的清丽轮廓。可那份沉睡中的、毫无防备的脆弱感,却与记忆中那个在教堂里追逐嬉戏后、累得趴在他膝盖上呼呼大睡的小女孩隐隐重叠。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在他心底蔓延开来,带着酸楚的甜蜜。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想要拂开她额前一缕被汗水黏住的发丝,想要确认这份真实并非又一次残酷的幻梦。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前一瞬,安迷修猛地顿住!

指尖悬停在离她额头不到一寸的空气中,微微蜷缩。骑士的准则像一道冰冷的锁链瞬间勒紧了他的心脏——他这是在做什么?趁人之危吗?哪怕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触碰,在对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也违背了骑士最基本的尊重与礼数!更何况,她是祁奥阳小姐,是他珍视了十年、失而复得的月光!

一丝懊恼和羞愧迅速爬上安迷修的脸颊。他像是被烫到一般,飞快地收回了手,紧紧握成了拳。他强迫自己后退一步,拉开一点距离,挺直了有些疲惫的脊背,努力恢复骑士应有的、克制的姿态。只是那双湛蓝眼眸深处翻涌的关切和担忧,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

夜,在焦虑的等待中变得无比漫长。医疗区恒定的冷白光线下,时间仿佛凝滞。安迷修笔直地站在病床边,如同最忠诚的哨兵。身体的疲惫和伤口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但他固执地不肯坐下,更不肯合眼,仿佛只要自己松懈一秒,眼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只是痛苦的几分钟。床上的人儿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嘤咛。那声音微弱得如同幼猫的呜咽,却像惊雷一样在安迷修紧绷的神经上炸开!

他猛地俯身凑近,屏住了呼吸。

祁奥阳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纯黑的眼眸带着初醒的迷茫和浓重的水汽,失焦地望向惨白的天花板,似乎一时无法理解自己身在何处。紧接着,昏迷前那场惨烈战斗的画面如同破碎的潮水般涌入脑海——刺眼的激光、毁灭的爆炸、灼热的气浪……还有挡在她身后、用身体为她承受冲击的那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安……迷修?”她艰难地转动眼珠,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重的不安和不确定。

“我在!”安迷修立刻应声,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紧绷,他下意识地又靠近了一些,几乎能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拂过自己的下颌。他俯视着她,湛蓝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安抚,“祁奥阳小姐,您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祁奥阳的目光终于聚焦,落在他写满关切的脸上。紧绷的神经在看到他的瞬间松弛下来,但身体深处传来的剧痛也同时变得清晰无比。她尝试着动了一下,想撑起身子,却立刻倒抽一口冷气,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是爆炸冲击造成的内腑震荡,还有强行催动“赤狱裁罪”带来的元力反噬,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在体内搅动。

“呃…痛……”她痛苦地低吟出声,身体控制不住地蜷缩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别动!”安迷修的心瞬间揪紧,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和严厉。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按住她让她别乱动牵扯伤口,却又在指尖即将碰到她肩膀时再次僵住,强行克制着收了回来,只是焦急地劝阻,“请别乱动,祁奥阳小姐!您的伤需要静养!医疗机器人已经处理了外伤,但内腑的震荡需要时间恢复!”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如果他更强一些,如果他当时反应更快一些,是不是就能让她免受这样的痛苦?

祁奥阳咬着苍白的下唇,忍受着那波翻涌的痛楚,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痛楚稍微平复一些,她才虚弱地重新抬眼看向安迷修。骑士先生脸上毫不作伪的焦急和心疼,像一股暖流,奇异地缓解了她身体的难受。

“安迷修……”她再次唤他的名字,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撒娇般的依赖。她纯黑的眼眸湿漉漉地望着他,像浸在泉水里的黑曜石,清晰地映出他此刻所有的担忧。

“嗯?”安迷修立刻回应,身体微微前倾,做出最专注的倾听姿态。

祁奥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关切的脸庞,看着他湛蓝眼眸中自己小小的倒影。重逢时那不顾一切冲到他身前的冲动,此刻在病痛的脆弱中,在被他如此珍视的目光包裹下,发酵成一种更加汹涌的、想要靠近的渴望。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很轻,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却清晰地穿透了病房的寂静:

“安迷修…让你成为我的专属……可以吗?”

专属……骑士?

安迷修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这句话狠狠击中!所有的思维瞬间停滞,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

他整个人彻底僵住,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湛蓝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瞪大,瞳孔深处清晰地倒映着少女苍白却认真的小脸。那张脸,与他珍藏了十年的、记忆深处那张明媚的笑靥,在这一刻完美重合。

专属?她说…专属?像十年前那个懵懂的约定一样吗?还是……更深、更重的含义?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声音大得几乎要盖过医疗仪器微弱的滴答声。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难以置信和巨大惶恐的热流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让他指尖都微微发麻。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眼睛,泄露了他内心山呼海啸般的震动。

看着安迷修瞬间呆滞、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的反应,祁奥阳纯黑的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狡黠,像流星划过夜空。痛楚似乎也被这小小的恶作剧般的试探冲淡了些许。她微微歪了歪头,黑色的长发在洁白的枕头上散开,像一幅水墨画。她的声音更轻软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让人无法拒绝的请求:

“呐,安安……” 这个久违的、只存在于遥远童年记忆里的亲昵称呼,被她如此自然地唤出,带着一丝微妙的撒娇,“……我可以抱你吗?”

“安……安安?”安迷修像是被这个称呼烫了一下,下意识地重复,声音干涩得厉害。这个只属于遥远过去的、带着奶气的昵称,此刻从她口中唤出,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亲昵魔力,瞬间击溃了他所有试图维持的骑士壁垒。

“抱…抱?”他湛蓝的眼眸里充满了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震惊和无措。骑士的准则在他脑海里疯狂尖叫着“不合礼数!”,可看着她那双盛满了脆弱、依赖和一丝期待的黑眸,看着她微微伸出的、带着伤痕的纤细手臂,所有冰冷的教条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选择。

他几乎是跌坐般地俯下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笨拙和小心翼翼。他伸出的手臂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僵硬,却又无比轻柔地、试探性地环住了祁奥阳单薄的肩膀,另一只手臂则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可能受伤的位置,极其克制地、虚虚地搭在她的腰侧,仿佛拥抱着一件稀世珍宝,稍一用力就会破碎。

祁奥阳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盈感。她顺从地将脸颊埋进他温暖而坚实的颈窝,鼻尖瞬间被一种混合着汗水、血渍、尘土,还有独属于他的、阳光般干净清爽的气息所包围。这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安全感,像漂泊的船只终于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他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的僵硬,和他胸腔里那颗如同战鼓般狂跳的心脏。

“安安……”她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毫不掩饰的满足,“……你的心跳,好快啊……” 像受惊的小兔子,她想。

这句带着亲昵调侃的低语,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水,瞬间让安迷修从耳根到脖颈都爆红一片!那抹赤色迅速蔓延,几乎要烧透他整张俊朗的脸庞。他环抱着她的手臂瞬间僵硬如铁,拥抱的姿势变得无比滑稽,仿佛抱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丢也不是,抱紧也不是。

“在…在下……”他窘迫得语无伦次,想要解释,却觉得任何解释在此刻都苍白无力。骑士的稳重和从容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少年。

祁奥阳将他的窘态尽收眼底,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愉悦感在她心底蔓延开来。这份愉悦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疼痛,让她苍白的小脸上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狡黠的红晕。她抬起头,从他滚烫的颈窝里退开一点点,纯黑的眼眸亮晶晶地仰视着他那张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脸,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宝藏。她微微歪着头,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弧度,声音轻软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安安,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吗?”

轰——!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之前任何一句都要巨大!安迷修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都被炸得粉碎!骑士的准则?绅士的礼仪?在这一刻统统变成了可笑的灰烬!他湛蓝的眼眸里只剩下她近在咫尺的、带着狡黠笑意的黑眸,和她微微开启的、略显苍白的唇瓣。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混杂着极致渴望和巨大恐慌的热流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张着嘴,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任何成调的音节。只能笨拙地、僵硬地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那双盛满了混乱风暴的蓝眼睛,却死死地锁着她,泄露了他心底最真实、最汹涌的答案——只要是她,只要是她想要的……

祁奥阳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激烈风暴。那风暴里,没有半分抗拒,只有被她逼到悬崖边缘的、近乎绝望的纵容和献祭般的臣服。一股巨大的勇气混合着同样汹涌的情感,瞬间充盈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不再犹豫。

纤细的手臂环上安迷修的脖颈,微微用力将他拉低。同时,她忍着身体的疼痛,努力地、一点一点地撑起上半身,苍白的脸颊因为用力而泛起一丝红晕。她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安迷修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地感受着她柔软的手臂缠绕,感受着她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他湛蓝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她不断放大的脸庞,映出她那双纯黑的、此刻只盛满了他一个人的、如同深潭般诱人沉溺的眼眸。

距离在无声中急速缩短。心跳声震耳欲聋,盖过了世间一切声响。

祁奥阳微微仰起脸,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和孤注一掷的勇气,纯黑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有那已经红得快要燃烧起来的耳廓。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清晰地送入他耳中,也狠狠撞进他濒临崩溃的心防:

“安安……我可以亲吻你吗?”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祁奥阳没有等待他的回答,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闭上了眼睛,带着一丝决绝的温柔,将唇瓣轻轻地、轻轻地印在了安迷修那滚烫得如同烙铁般的耳尖上。

轰——!!!

安迷修的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失声,失色,失重。

时间停滞,空间凝固。

感官被无限放大,又瞬间被剥夺到只剩下那一点微凉而柔软的触感——如同初春带着露水的玫瑰花瓣,带着一丝怯生生的颤抖,轻轻拂过他滚烫的耳廓。那微凉的柔软与他耳尖的炽热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像冰与火的交融,瞬间点燃了他血液里所有沉寂的因子!

一股强大到无法形容的电流,从那个被触碰的点猛地炸开!沿着脊椎疯狂地向下窜去,又在四肢百骸间猛烈地冲撞、激荡!所过之处,带来一阵阵强烈的麻痹感和难以言喻的战栗。他的身体彻底僵死,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冻结在血管里。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大脑一片灼热的空白。湛蓝的眼眸失焦地睁大,瞳孔深处清晰地映着病房惨白的灯光,却什么也看不进去。整个世界都浓缩成了耳尖那一点微凉、柔软、带着轻微颤抖的触感。那触感,像一把钥匙,粗暴地捅开了他心底最深处的、被骑士准则层层封锁的情感闸门。积压了十年的思念、失而复得的狂喜、小心翼翼的守护、还有此刻被彻底点燃的、名为“爱欲”的炽烈火焰,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熔岩,轰然爆发!

他想回应,想紧紧地将她揉进怀里,想狠狠地加深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可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死死捆住,僵硬得无法动弹分毫。骑士的教养在灵魂深处发出尖锐的警报,提醒着他趁人之危的卑劣,提醒着对一位伤重小姐的不敬。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猛烈地撕扯、冲撞,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撕裂开来!

祁奥阳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便如同受惊的蝴蝶般飞快地退开。她微微喘息着,苍白的脸颊此刻却染上了一层异常动人的红晕,如同晚霞映雪。那双纯黑的眼眸湿漉漉的,带着完成某种重大仪式后的羞怯和一丝不安,飞快地瞥了一眼安迷修那张彻底石化、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般的俊脸。

她看到了他眼中翻江倒海般的剧烈风暴,看到了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混乱与挣扎。那份巨大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情感冲击力,让她心尖发颤,却又涌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她将微微发烫的脸颊重新埋回他依旧僵硬如石的颈窝,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环着他脖颈的手臂却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一些,带着一种无声的宣告和占有。

“安安……” 她在他颈窝里闷闷地低语,声音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委屈和浓浓的后怕,还有那份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我好想你。”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羽毛,轻轻落在了安迷修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不是幻听,不是梦境。

她真的在这里。在他怀里。对他说“想你”。并且,刚刚……吻了他。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混乱,所有的理智与教条,在这句带着无尽思念的“我好想你”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

一股巨大的、酸楚的暖流猛地冲垮了安迷修心中最后的堤坝!那积压了十年的情感洪流,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僵硬如铁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一直垂在身侧、紧握成拳、指节都捏得发白的手,终于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抬了起来!

不再是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克制的虚抱。

这一次,他的双臂如同最坚韧的藤蔓,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和深沉的颤抖,猛地收紧!将怀中纤细的身体彻彻底底、严丝合缝地拥入自己宽阔而温暖的胸膛!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仿佛要填满这十年分离留下的所有空洞!他紧紧地抱着她,下巴深深埋进她散发着微弱玫瑰清香的发顶,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瞬间濡湿了她乌黑的发丝。

“祁…祁奥阳小姐……” 他哽咽着,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巨大的震颤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在下……在下也……好想您……每一天……每一刻……”

骑士的矜持被彻底抛却,只剩下一个在漫长时光中孤独跋涉、终于找回心中至宝的、情难自抑的少年。他抱着她,如同抱着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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