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风雪交加。
我站在窗前,目光穿过厚重的帘幕,落在院中那盏摇曳不定的灯笼上。
崔嬷嬷昨夜出宫,潜入京郊老臣别庄之事,像一根刺扎在我心头。
她不会无故行动,尤其是如今局势微妙,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南宫寒天未亮便归来,衣襟沾雪,神色凝重。
“娘娘。”他低声禀报,“属下已查清崔嬷嬷这几日的动向。她在城东购置了三处宅子,表面上是作为贵妃的私产管理,实则频繁有陌生人出入,其中不乏江湖中人。”
我眉心一皱:“江湖中人?”
“是。”南宫寒点头,“其中一人身份尚未查明,但据暗卫观察,此人轻功极高,曾深夜潜入兵部库房。”
兵部……我心头一震。
陆明远也在此时踏入殿内,手中攥着一份密报:“娘娘,属下刚刚收到消息,苏将军那边传来警讯——近日有人试图收买其麾下将领,虽未得逞,但足以说明敌人已经开始行动。”
我缓缓坐回主位,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思绪飞转。
崔嬷嬷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显然已经嗅到了联盟内部的裂痕,意图趁虚而入。
她的背后站着白素,而白素的背后,是整个贵妃阵营,甚至牵涉到朝堂九大世家中的两大家族。
“她这是要打一场看不见硝烟的仗。”我低声道。
陆明远接过话头:“若真如此,恐怕她会在物资、情报、人心三个方面同时下手。尤其现在正值年关,各府用度大开,若能在供应上做手脚,便可扰乱军需,动摇军心。”
我点点头,心中已有几分猜测:“她不会只满足于制造混乱。她的目标,是让联盟内部自乱阵脚。”
南宫寒眼神冷冽:“娘娘的意思是?”
我抬眸看向二人,语气沉稳而坚定:“崔嬷嬷近来频繁购置大量米粮布匹,还调用了不少金银。这些资源,绝不是为了自己享用,必然是另有用途。”
陆明远眉头紧锁:“难道她打算暗中扶持一支势力?”
“不止。”我摇头,“她想做的,是让联盟内部的人心动摇。那些立场不坚的成员,最易被金钱和利益所诱。”
我站起身来,走到殿中央,环视二人。
“我们要做的,不是等她出手,而是先发制人。”
陆明远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娘娘可是要反将一军?”
“正是。”我嘴角微扬,“既然她想动摇人心,那我们就让她知道,有些人,不是金钱能收买的。”
南宫寒微微颔首:“属下这就去安排,暗中监控那些与崔嬷嬷接触过的人。”
“不必急。”我抬手制止,“先让她们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我们越是不动声色,她们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陆明远思索片刻,道:“可若她真有异动,我们也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没错。”我点头,“从今日起,你负责联络盟友,加强思想工作,稳固他们对联盟的信心。同时,暗中排查可疑人员,防止内部生变。”
“属下明白。”陆明远抱拳领命。
“南宫寒,你要亲自盯住崔嬷嬷,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回报。另外,派人调查那名疑似潜入兵部之人的真实身份。”
“属下即刻安排。”
两人退出后,我独自坐在殿中,烛火摇曳间,映出我眼底深沉的冷意。
崔嬷嬷啊崔嬷嬷,你以为我仍是那个初入宫闱、任人欺凌的庶女吗?
这一局,你若敢踏进来,就休怪我手段狠辣。
翌日清晨,我召见了几位心腹大臣,借着岁末赏赐之名,分批召入宫中,私下谈话。
每一个人都得到了我亲笔书写的信笺,内容不同,却都直指一个核心:忠诚与信任,才是立身之本。
午后,陆明远再次前来汇报:“娘娘,属下已按您的吩咐,对几位态度暧昧的大臣进行了试探,他们皆表示愿意继续支持联盟。”
我淡淡一笑:“嘴上的承诺,不足为凭。”
“属下已安排人在暗中观察他们的举动。”
“很好。”
我端起茶盏,目光落在窗外飘落的雪花上,心中却早已翻涌如潮。
崔嬷嬷的棋,才刚刚开始,而我,早已布好了应对的路。
这一场局,谁先出手,谁就能占据主动。
我只是……还没到时候罢了。
我将手中茶盏轻轻放下,茶水未动分毫。
陆明远站在殿前,神色复杂:“娘娘,若真要全面监控联盟内部,恐怕会引起部分人不满。毕竟……他们中有些人,是真心支持您的。”
“我自然知道。”我抬眸看他,语气平静,“可如今局势如履薄冰,一步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以为我不知此举会带来反噬?但我别无选择。”
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那些曾为我出生入死的人,一旦被监视,心中难免生疑。
更何况,这世上最伤人的不是敌人,而是怀疑与猜忌。
但若不防,等崔嬷嬷动手之时,再想补救就晚了。
“你去安排吧。”我缓缓道,“从今日起,凡是联盟之中有异常举动者,不论身份地位,皆需上报。同时,加强盟友的思想引导,让他们明白,我们是在对抗外敌,而非彼此设防。”
陆明远抱拳领命,转身欲走。
我忽然又唤住他:“记住,此事切不可大张旗鼓。越是低调行事,越不容易打草惊蛇。”
他点头离去。
殿内重归寂静,只有风雪拍打窗棂的声音,如同某种低语,在耳边萦绕不去。
我站起身,缓步走到案几前,铺开一纸信笺,提笔写下几个名字——
李尚书、王御史、赵统领、孙大人……
这些人,都是联盟中的核心成员,也是最容易被拉拢的目标。
他们有的手握兵权,有的掌控粮仓,有的则在朝堂之上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若有一人倒戈,便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有决断。
信任固然重要,但在权力场中,没有绝对的信任,只有利益的平衡。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维持这份平衡,不让它倾斜。
夜色渐深,风雪更大。
南宫寒悄然归来,带回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一名曾与崔嬷嬷接触过的江湖人士,已于昨夜离开京城,目标不明。
“派人跟着他。”我吩咐道,“务必查清他的真正目的。”
“属下已安排。”南宫寒点头,“只是娘娘,如此大规模地布控,迟早会有人察觉。”
“我知道。”我淡声道,“所以我只赌这一把。若能在这局棋尚未开局之前,揪出那条潜藏的毒蛇,便可保联盟数月安稳。”
他沉默片刻,终是应声退下。
我独坐殿中,望着烛火摇曳,思绪万千。
崔嬷嬷不会善罢甘休,她既然已经开始行动,便一定还有后招。
她的手段,向来阴狠而隐蔽,不动则已,动则致命。
而我……也早已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庶女。
这一盘棋,我要让她亲手把自己逼进死局。
窗外风雪愈发狂乱,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我合上眼,心中却格外清明。
人心易变,忠诚难得。
但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动摇我的阵营。
哪怕付出代价,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