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嫣如今常驻科拓达公司。
从阳山开到科拓达公司，路况拥堵不堪，硬生生折腾了两个多小时。
车子在停车场泊稳，她揉着宿醉后隐隐作痛的额角，踏进公司大门。
张琳就一阵风似的迎了上来，笑嘻嘻的：“舒嫣姐，恭喜恭喜！”
舒嫣被这突如其来的恭喜弄得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以为她说的是哥哥结婚的事。
也笑了：“谢啦，车上还有喜糖，回头拿给大家分一分。”
“太好了！谢谢舒嫣姐，那我们要沾沾喜气！”张琳欢快地应着。
舒嫣刚在工位坐下，屁股还没坐热，谢萍就走了过来。
谢萍脸上的神情颇为耐人寻味，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恭喜啊，舒嫣。”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滋味：“虽然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高级经理，不过你的本事，我是服气的。”
舒嫣脑子还有点懵，昨晚的酒劲似乎还没完全散去。
她以为谢萍也是恭喜她哥结婚，怎么又扯到高级经理上去了？
“萍姐，你这话……我没太明白。”
谢萍听了，脸色更不好看了，以为舒嫣这是故意装糊涂呢：“哼，我承认我年纪比你大，资历也老些。要不是家里那些破事儿拖累，这高级经理的位置，我说不定也能争一争！”
旁边一直支棱着耳朵听八卦的张琳见状，赶紧跳出来打圆场。
“舒嫣姐，你是不是昨天太忙，没看公司群邮件啊？你升高级经理啦！原来的左经理升合伙人了！明天的公司年度战略会就要宣布，还会给你发任命书呢！”
舒嫣这才恍然大悟，一拍额头。
昨晚喝得确实有点多，加上哥哥婚礼一堆事。
她是真把工作邮件抛到九霄云外了。
“哎呀，我哥昨天结婚，忙昏头了，还没来得及看邮件！”
她说着，连忙打开电脑，点开公司邮箱。
果然，一封加急的公司群发邮件静静躺在那里。
标题醒目：关于左翔升先生及舒嫣女士的职位任命通知。
邮件内容简明扼要：左翔升任合伙人，而她舒嫣，晋升为高级经理。
明天就是年度战略会。
其实相关的会议通知，上个月就发了。
舒嫣当时扫了一眼，只觉得时间尚早，并没太往心里去。
结果一头栽进工作里，时间跟飞似的，眨眼就到了眼前。
事务所的年度战略会，历来是开年的重头戏。
上午各部门闭门总结过去，部署该年度工作战略。
到了下午，场面更大，会请一堆重量级客户过来，聊聊新一年的cRm战略合作。
她又看看了，邀请客户名单，有林盛集团。
看到“林泽琛”三个字，心脏骤停了一秒。
这些日子，她用疯狂的工作麻痹自己。
她以为只要够忙，就不会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人和事。
可现实总是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给她重重一击。
一想到明天下午有可能与他同处一室，甚至可能需要进行工作上的交流，她就觉得手心冒汗，一种莫名的慌乱感席卷全身。
这感觉，比当年高考查分还要紧张百倍。
这晚，舒嫣做了个噩梦。
梦见林泽琛抱着个咿咿呀呀的小孩，身边腻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女人亲热地挽着他胳膊，两人对着笑，那画面暖得晃眼。
她想跑，腿脚却不听使唤，怎么也动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从梦里挣了出来，醒来一身冷汗，睡衣都湿透了。
天边刚泛白，梦里的寒气还没散尽，心里堵得慌。
舒嫣甩甩头，想把那乱七八糟的梦甩掉。
镜子里的人，倦容藏不住，但那股子兴奋劲儿更明显。
“舒嫣，你可以的！”她冲镜子里的自己打气，“高级经理！盼了多少年了？高兴点！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嘴上给自己壮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马虎。
挑了支显气色的口红，换上最喜欢的那套balenciaga职业套装，那线条，那剪裁，立马让人看着精神百倍。
镜子里的女人，透着自信和干练，昨晚那点子脆弱劲儿，好像从没出现过。
今年事务所的年度战略会，地点挑在了华尔道夫，够气派。
舒嫣进宴会厅的时候，里面已经乌泱泱坐了不少同事，个个光鲜亮丽，场子已经热起来了。
上午是内部会议，雷打不动的规矩。
华诚的老大陈肖第一个上台，回顾了过去一年的成绩，也讲了讲未来的打算，说话那叫一个稳。
接着Linda和毛杰也上去了，各自分享了负责那块儿的干货，台下时不时就一阵掌声。
终于，到了那个环节——人事任命！
主持人念出“高级经理，舒嫣”时，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停摆，随即又狂跳起来。
双腿有些发软，几乎是凭着一股意志力，她才稳住身形，一步步走上台。
陈肖亲自将任命书递到她手中。
那薄薄几页纸，此刻却沉甸甸的，压手。
烫金的字样在顶灯的照耀下，反射出炫目的光。
心情也由紧张变得越来越喜悦。
她定了定神，走到话筒前。
指尖微微蜷曲，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激动。
开口时，声音竟意外地平稳，只有自己能察觉到那藏在深处的紧张：“谢谢公司，谢谢各位领导和同事。这个任命，是认可，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三年前，我刚接手一家公司的并购审计，Linda姐问我，人手够不够，要不要加派。”
“我记得当时我说：‘我要的不是加法，是乘法。’今天，我站在这里，依然这样认为。”
“审计工作的核心，从来不是数字的简单累积，而是如何运用我们的专业判断，将团队中每一个人的智慧融合、激荡，最终转化为数倍增长的价值。”
“高级经理这个岗位，对我而言，是新的起点。”
她微微躬身，“我将与各位并肩，继续践行这份‘乘法’的承诺。谢谢大家。”
几句话，说得妥帖又硬气，台下掌声炸了锅。
午餐时间，员工们陆续转往二楼宴会厅。
宴会厅那边，工作人员正忙着撤换餐具，布置下午茶歇和演示用的设备。
中间的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华诚事务所的宣传片和一些税务筹划的案例分析。
厅内一侧备了丰富的餐点酒水，另一边则隔出了几个小包间，方便客户们私下交流。
顾以闻端着杯酒晃悠到舒嫣跟前，话里带刺：
“嫣姐，到底是有背景的人，大客户一个接一个地找。科拓达的Ipo审计项目，可是直接让你超了我，坐稳了高级经理的位子。”
舒嫣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拿下林盛集团的财务咨询项目，我没记错的话，我也有功劳吧？”
“活儿轻松，绩效奖金可观，也没见你过来道声谢。现在倒跑来跟我这儿阴阳怪气？”
顾以闻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
“瞧嫣姐说的，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活跃下气氛嘛！以后还得您多多提携。”
两人正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是许久未见的燕坤。
“哟，这不是我们的舒大经理吗？”
燕坤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几分戏谑，“今天这种场合要不是碰上了，平时想见你一面可真难。怎么，一直躲着我？”
顾以闻瞧着陆续有客户进场，也算有眼色，找了个由头便溜去招呼自己的客户了。
舒嫣瞥了燕坤一眼。
他还是那副随性不羁的打扮，棉麻质地的休闲西装，配条阔腿西裤，整个人透着股慵懒劲儿。
“燕总这话从哪儿说起。”
舒嫣扯了扯嘴角，“我们这行，客户在哪儿，人就在哪儿。前阵子不是被外派了嘛，哪能是躲着您。”
燕坤不依不饶：“外派？外派就连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了？”
“该不会是上次我说要追你，把你给吓跑了吧？”
舒嫣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维持着镇定。
“燕总真爱说笑。”
她轻轻一笑，“您上次那些话，我听着就知道是玩笑，自然没当真。您……应该也不是认真的吧？”
燕坤闻言，倒是真有些意外。
他以往勾勾手指，想往上扑的女孩不少。
眼前这个，偏偏想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