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秦志强频频举杯，与林泽琛聊起了最近电子行业和汽车行业的几个热点项目。
他时不时抛出些问题，林泽琛皆从容应答，见解独到。
秦志强又刻意将话题引向秦昊，“阿昊，之前让你跟进的那个芯片开发，你有什么看法？”
秦昊放下筷子，发表了些看法。
林泽琛也点头表示听进去了，偶尔还点评指正一两句，并无轻视。
桌上气氛因此融洽不少。
因为裴智韬和邓子豪这两个活宝，更是热闹几分。
邵思敏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终于逮着个话茬，状似随意地开口：“之前，你们林盛集团不是发了声明辟谣吗？说林总有未婚妻那事儿，是假的，对吧？”
此言一出，饭桌上热闹的谈话声骤然低了下去。
邵思敏问出了舒慧兰最关心的话题，舒慧兰的注意力瞬间被全部吸引过去，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等着林泽琛的回答。
秦昊脸色一沉，明显对邵思敏这种刨根问底的劲儿有些不快。
林泽琛放下酒杯，坦然迎向众人目光：“嗯，都是一些商业手段的炒作，我们已经证实是谣言。”
邵思敏哪管秦昊那点不悦，反而更来劲了，紧追不舍地问：“那林总，您现在是单身了？”
这个问题，显然也是舒慧兰最想知道的。
桌上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竖着耳朵等答案。
林泽琛的视线转向舒嫣，眼神深邃。
随即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不是。”
“哐当”一声轻响，是舒慧兰手里的筷子没拿稳，掉在了骨碟上。
舒嫣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杯子都险些握不住。
林泽琛看着她，嘴角似乎有极淡的笑意，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我和嫣嫣从没说过分手。所以，我不是单身。”
这话掷地有声。
邓子豪最先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咧嘴笑开了：“哎哟！这么说，我们两家还是有希望成一家人的，是吧！”
他促狭地朝舒嫣挤了挤眼。
舒嫣脸颊微红，被他这么一闹，倒也故作镇定地瞪了他一眼。
舒慧兰这会儿看林泽琛，倒是又顺眼了一些。
她刚想开口问问林泽琛以后两人有什么打算，可话到嘴边，迎上舒嫣投来的目光，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舒嫣调整了一下坐姿，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你们都吃饱了是吧？”
邵思敏还以为舒嫣又要下逐客令，连忙道：“还没吃饱呢！”
说着，又往自己碗里添了点菜，顺便也给秦昊碗里夹了些。
舒嫣则淡定地扫了她一眼：“没吃饱，你们还吃瓜？”
众人被她这话噎了一下，随即都有些忍俊不禁。
就在这时，林岩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起身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没过一会儿，林岩回到位子上，他侧过身，低声对林泽琛说：“琛哥，施瀛姐转出监护室了。她有话想和你说。”
舒嫣离林泽琛很近，哪怕林岩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每个字还是清晰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林泽琛点了下头，然后转向舒嫣：“那我先走了。”
舒嫣犹豫片刻，开口道：“我和你一起去吧，上次把施总送进医院，还没去看望她。”
毕竟艾尔美是华诚的客户，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看望一下。
林泽琛应道：“嗯，那一起去。”
随即，林泽琛起身，对秦志强和舒慧兰说：“叔叔、阿姨，今天还有点事，我们先告辞了。过几天再来拜访。”
舒嫣也补充了一句：“我和他一起去医院看望一个朋友。”
三人下了楼，上了车。
林岩坐在副驾，舒嫣和林泽琛坐在后座。
车子启动后，林岩通过后视镜频频看向后座。
林泽琛察觉到了：“有话就说。”
舒嫣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自己此刻像个局外人，应该回避。
她默默地将头转向窗外，假装看风景。
林岩斟酌了片刻，才开口：“琛哥，刚刚收到消息，艾尔美投资《逆风驰行》的那四个亿里面，除了我们林盛集团投资的一个亿和纳氏影业的一个亿之外，施瀛姐投的那两个亿，资金是从美国一家叫伯康公司转出来的。伯康这家公司，是二少爷名下的产业。”
林岩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我们的人还查到，去年施太太挪用了施华股份的十个亿，放在了中湖信托。而中湖信托去年年底暴雷了。所以，施太太现在急需想办法填上施华股份这十个亿的窟窿。”
林泽琛听完，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
虽然这番话有些绕，但舒嫣还是听懂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车厢里顿时一片寂静，气氛有些压抑。
舒嫣突然觉得，这会儿选择跟林泽琛一起去看施瀛，似乎是个错误。
她像一个误入复杂棋局的旁观者，每一步都透着她看不懂的深意和危险。
正胡思乱想着，林泽琛突然伸出手，牵起了她的手。
他侧着脸看着舒嫣，但话确是对林岩说的：“林氏集团收回我们该得的投资收益就好，其他的不用去管。”
车厢内，林泽琛温热的掌心包裹着舒嫣微凉的手指，那份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她有片刻的失神。
林岩从后视镜里迅速瞥了一眼后座，恭敬应声：“是，琛哥。”
他很清楚，林泽琛这句“不用去管”，并非真的不管，而是有他自己的盘算和节奏。
关于二少爷和施家的事，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林岩握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林泽琛，迟疑道：“施家那边，如果施太太真填不上那个窟窿，施瀛姐这两个亿的投资，会不会和二少爷起纷争？二少爷那边，应该不会放过《逆风驰行》这次的高回报。”
“施瀛不是蠢人。”林泽琛淡淡开口，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动用伯康的资金，自然清楚背后的风险和代价。她母亲的窟窿，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
“林盛的投资，有正规的合同和抵押。艾尔美影业作为投资主体，他们之间的纷争，与我们无关。”林泽琛的语调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至于施瀛，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言下之意，施瀛那两个亿，若是出了问题，也与林盛集团无关。
冷酷，却也现实。
舒嫣的头依旧偏向窗外，城市的霓虹在玻璃上拖曳出迷离的光带。
林泽琛的“商人”形象在她脑海中愈发清晰——冷静、果决，甚至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精准。
一部电影，一石数鸟。
既赚了钱，又推广了【R9智能驾驶】，现在看来，或许还顺带搅动了某些人暗地里的浑水。
她甚至怀疑，林泽琛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施家的某些动荡，所以才如此轻易地接受施瀛提出的协议。
她忽然想起，他可以忍着三个月不来找她。
这三个月，他是否也如现在这般，运筹帷幄，处理着她所不知道的无数纷争？
她并非不谙世事，只是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这种层面上的交锋。
施瀛如今的困境，艾尔美的资金来源，一切都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而华诚作为这次投资的审计单位，会承担怎样的风险？
如果施瀛的资金真的出了问题，被认定为非法，那华诚出具的审计报告会不会受到牵连？
她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林泽琛，”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艾尔美的资金真的涉及违规，华诚出具的审计报告会不会有法律风险？或者……影响到公司信誉？”
林泽琛转过头看她，眼神平静：“担心了？”
舒嫣抿了抿唇：“这关系到公司的声誉，和许多同事的心血，我不能不担心。”
“华诚的审计流程是规范的，你们依据的是艾尔美提供的财务资料。”
“只要你们尽到了应有的审慎义务，即便后续艾尔美爆出问题，责任也不会完全由审计方承担。”
林泽琛的语气很笃定，“何况，事情还没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