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深圳，天阴得发黑，风刮得人直打哆嗦。我站在高交会电子产品展门口，搓着冻僵的手，盯着门口的横幅：\"2001中国国际高新技术成果交易会——迎接网络世纪\"。
\"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嘛非得在这种地方见面？\"默哥缩着脖子，咬着牙嘟囔，眼睛不停地扫视人群。
\"说是要弄个真功夫给咱们瞧瞧。\"我紧了紧外套，淡淡道。
三天前李明突然提了个条件：一场\"技术擂台赛\"。意思是他要在真枪实弹的环境下证明自己的本事，听着挺二愣子，仔细一琢磨也有道理——这一行，吹牛谁不会？真功夫才是硬道理。
\"老大，他来了。\"花蕊在我耳边轻声提醒。
人群中，李明那副营养不良的瘦猴样儿晃了过来。一身皱巴巴的蓝色冲锋衣，袖口发白，肩上背个廉价帆布包，里头鼓鼓囊囊的。这人精瘦得像根竹竿，唯独那双眼睛在厚厚的镜片后炯炯有神，泛着股怪异的兴奋劲儿。
\"听好了，\"他站到我们面前，推了推已经滑到鼻梁的眼镜，声音压得极低，嘴角却带着种骄傲的神情，\"规矩很简单。展会南区b7展台有个'智能家居安保系统'的展示，金天科技的。我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搞到他们保险柜里的东西。完事儿后，你们自己判断我值不值这个价。\"
\"哎哎，打住，\"默哥皱着眉头，一把拉住他胳膊，\"咱可说清楚了，这是偷，是要蹲局子的勾当。\"
\"放松，这叫'破解测试'，老外叫'黑盒子评估'。\"李明不耐烦地抽回胳膊，扯了扯嘴角，\"回头你就知道了，连保安都不会察觉到。\"
我往入口处扫了一眼。几个睡眼惺忪的保安歪着脖子站岗，腰里别着对讲机，无精打采地看着人流。会场里人头攒动，乌央乌央——西装革履的生意人、夹着公文包的技术员、操着外国口音的商人、背着书包的大学生,还有不少穿着制服的本地中学生，大概是组织来参观的。
\"行，那就看你的手段。\"我点点头，\"但记住一条：不许惹麻烦，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撤。\"
\"那还用说。\"李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不太整齐的黄牙。
进了展厅，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塑料味儿和机油味儿。满眼都是闪烁的霓虹灯和LEd屏幕，各种宣传单像雪片似的往人手里塞。展厅里人声鼎沸，到处是销售员的吆喝声和设备的轰鸣声。
我一路走过各个展台：熟悉的\"长虹29寸纯平彩电\"、刚上市的\"海尔变频空调\"、标榜\"八倍速\"的\"明基cd-Rw刻录机\"，还有那个被炒得火热的\"palm掌上电脑\"，标价3280元，一个月工资就没了。
最扎眼的还是满地的大哥大——摩托罗拉、诺基亚、爱立信，还有国产的波导，各种怪异造型，有的还能打cS的小游戏，让围观的中学生直咋舌。
\"喏，那就是目标。\"李明偏了偏头，眼神示意前方。
金天科技的展台不大不小，装修中规中矩，摆着些感应器、监控器、报警器之类的玩意儿。一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正在热情洋溢地向几个客户介绍他们的\"智能家居安保系统\"，夸得天花乱坠。展台角落里摆着个保险柜样的演示机器，上面立着块小牌子：\"挑战我们的系统！成功者赠送明基mp3一台！\"
\"不会是个套吧？\"花蕊轻声问。
\"嗨，都是做生意的套路。\"李明不屑一顾，\"故意设这么个局，显摆他们的系统多安全。一般人肯定搞不定，可老子偏不信邪。\"
李明从包里掏出三部bp机似的小玩意儿，分给我们每人一个。\"调到6频道，能听见我说话。注意，等会儿别聚一块儿，分开走位。十分钟后行动，你们就看热闹。\"
接下来十分钟，我们装作普通参观者，各自转悠，实则留神那个金天科技的展台。整个展位有四个人：西装男负责吹牛，两个浓妆艳抹的礼仪小姐发宣传单，还有个蓬头垢面的技术员缩在角落摆弄电脑。展台四个角落各有个摄像头，保险柜前还有道红外线。
\"各就各位，要开始咯。\"李明的声音从bp机里传出来，\"默哥，你去西边那个'索尼大法好'的展台凑热闹，转移保安注意力；花蕊，你去找西装男问些技术问题，尽量拖住他；老大你就在原地，看我表演。\"
默哥朝西区走去，那边围了一群中学生，争先恐后地试一款新上市的世嘉游戏机。花蕊则装模作样地摇曳到金天展台前，冲西装男露出职业性的八颗牙微笑。
我就近靠在台湾产的\"宏碁\"电脑展位旁，假装对屏幕上循环播放的\"赛扬466土豪金配置\"感兴趣，余光却死死盯着金天展台。
李明不知啥时候已经混进了人堆里，正站在保险柜旁，低头摆弄他那个\"波导\"大哥大，跟个等人的普通参观者没啥两样。
忽然，金天展台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几乎微不可察。紧接着，四个监控探头的红灯同时熄灭了大约三秒钟，随后又恢复了正常。这种细微的变化，不知情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就这短短几秒钟的空隙，李明麻利地从兜里摸出个黑乎乎的小玩意儿——大概火柴盒大小，贴在保险柜背面，然后若无其事地退到一边去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我愣是没看出他是啥时候靠近柜子的。周围人群熙熙攘攘，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搞定第一步。\"李明的声音从bp机里传出来，语气带着点小得意，\"信号已经截了。\"
那个蓬头垢面的技术员似乎察觉出异常，皱着眉头盯着监控屏幕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向控制台。李明见状，立马从另一个裤兜里摸出个形状怪异的装置，按了几下。
\"重启程序，老把戏了。\"他嘴里嘀咕着，\"三，二，一......\"
技术员面前的电脑屏幕突然黑屏，接着又亮了起来，显示着windows98的启动画面。技术员一脸懵逼，手忙脚乱地敲打键盘，试图查明原因。
\"花蕊，上。\"李明简短指示。
花蕊立刻拦住正要回去的技术员：\"同志，我想问一下，你们这套系统在停电时有没有备用电源啊？我家里停电可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