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莺莺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重重地跌坐在地面上。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
“我没听错吧，你说陛下？皇后？”
“萧纪时是皇上？刘子墨，那个慕容将军……是皇后？你不是在骗我吧？”
小宫女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颤声回答：
“是……是的娘娘。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娘娘呀。”
“新皇登基大典在十天前就举行过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深明大义，将刘家军的兵权和整个刘家军都作为嫁妆献给了陛下，助陛下稳固朝纲！”
“帝后大婚……也在一周前完成了。如今陛下和皇后娘娘正忙着筹备新朝第一次选秀呢……”
小宫女的声音中带着颤抖，时不时偷偷抬眸瞥着穆莺莺的脸色。
选秀……
穆莺莺耳边嗡嗡作响，小宫女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
脑海中反复回荡的，只有花淞倒下的身影，他最后那句讽刺。
花淞难道早就知道些什么？
突然想起了什么，穆莺莺抓住小宫女的衣袖，急切追问：
“青竹呢？就是……就是之前在清远阁伺候我的那个小丫头。瘦瘦小小的，眼睛很大……她……她现在在哪里？”
小宫女被穆莺莺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努力回想，小心翼翼回答：
“回……回娘娘……奴婢听说，花大人，他帮着四皇子谋逆，被陛下铲除以后，先皇也紧接着重病薨逝了。”
“陛下下旨，花大人府里的所有人，都被定为逆党同谋。都被拉去活葬，殉了先帝陵了。”
活葬？？
这两个字，狠狠扎进穆莺莺的心中。
她眼前瞬间闪过青竹那张带着恐惧，却依旧对她露出感激笑容的脸，‘穆姑娘……你会带我出去的？是不是？’
穆莺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呢？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为萧纪时，给林贵妃送的密信，脑内有了一个残酷的猜测，迫切的想要验证。
“你……你确定？一个都不剩？有没有可能漏掉一个？那个叫青竹的，很瘦小，眼睛很大很亮。她……她才那么小，她不是自愿的，她只是被卖进去的下人！”
小宫女惶恐地摇头，自知说错了事，几乎要哭出来：
“娘娘恕罪！奴婢……奴婢自小长在宫里，对外面的事情真的知道不多，这些都是听管事的嬷嬷们私下议论的，奴婢没听说过有叫青竹的，也没听说有谁被漏下……”
她头埋得更低，不敢看穆莺莺绝望的眼神。
穆莺莺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她死死压了下去。
花淞一定是知道真相，否则为什么萧纪时会整个清远阁如此忌惮。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气血，看了一眼四周，更深的恐惧涌上心头。
“那……我的父母家人呢？我的爹娘，我的弟弟妹妹们，他们在哪里？他们……他们也被牵连了吗？”
小宫女这次回答得飞快，
“娘娘别急，陛下特意交代过的，陛下说，您的家人与此事无关。”
“已经……已经妥善安排好了，特地吩咐奴婢，等您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您，让您安心养伤。”
“陛下对您……真的很上心呢！”
安排好了？
穆莺莺的心弦稍稍一松，随即又隐隐觉得不对。
是保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她不敢深想。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身影几乎是飞奔而入，刘子墨身上穿着繁复华丽的皇后常服，凤钗步摇随着她的奔跑叮当作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看到跌坐在地上的穆莺莺，眼眶瞬间红了。
她不顾仪态，几步冲上前，蹲下身紧紧抓住穆莺莺的双臂，上下仔细打量：
“莺莺，莺莺，你真的醒了，太好了，你吓死我了。太医说你伤在颈脉，能活下来是奇迹。”
她激动地想要拥抱穆莺莺。
然而，穆莺莺的身体在她触碰的瞬间，浑身僵硬。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冷漠地盯着她。
刘子墨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迁过来眼神，脸上带着心虚。
“莺莺，你……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还疼？太医！快传太医！”
穆莺莺轻轻拨开了刘子墨的手，自己支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站直身体，目光平视着这位昔日旧友，目前的皇后：
“慕容将军……哦，不。现在，该尊称您一声，皇后娘娘了。”
“莺莺，不是你想象的这个样子……我……我……”
刘子墨解释的话梗在喉咙，穆莺莺无视她瞬间变化的脸色，继续问道：
“皇后娘娘，您位尊中宫，母仪天下。现在是不是该给我这个侥幸未死的淑妃，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的目光环视周遭的一切，最后定格在她脸上。
“从花淞的身份，到我颈上的伤，再到这身莫名其妙的淑妃头衔，以及……青竹和清远阁上下几十条被活埋的人命，皇后娘娘，请您一一解释。”
刘子墨脸上闪过慌乱，正欲开口，跟在刘子墨身后，一个年迈嬷嬷竟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说，抡圆了胳膊，对着穆莺莺尚未完全恢复血色的脸颊狠狠扇了过去。
几乎是用尽全力，打得穆莺莺猝不及防，头猛地一偏，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并迅速肿胀起来。
张嬷嬷声音尖利，居高临下的训斥：
“放肆！贱婢！竟敢如此对皇后娘娘说话？”
她指着穆莺莺的鼻子怒骂，
“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平民之女，侥幸得了陛下一点垂怜，才赏你个淑妃的名号苟活，如今还不知感恩，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