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开心吗？”
孟梵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床边，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罕见的懊恼，“对不起，初一，是我没处理好。”
“是我........太着急了。”
“不怪你啊。”林初一吸了吸鼻子，眼眶红得像兔子，“我妈……她被伤得太深了。”
“父亲和奶奶总以林家断子绝孙的骂名来骂她，其实，生不出儿子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父亲的问题，父亲的缺少Y染色体，所以母亲才会一直生女儿。”
“可当时父亲不懂，奶奶也不懂，我们都不懂。她心中有愧，虽然我也不知道她在愧什么？”
“林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并不是，父亲不过是个暴发富而已。”
这是孟梵第一次听到林初一谈起家里的事。
在之前，林初一在她面前一直是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性格。
想不到，她的原生家庭是这样的。
“所以。”孟梵握住她的手，像是给她点力量，“你就一直装作很坚强，剪短发，打架骂人，做一些看起来很酷的事。”
“保护妈妈，不让自己被欺负，也不让妹妹们被欺负，对吗？”
“剪短发是嫌麻烦。”她扯了扯耳边的碎发，故作无所谓。
“骂人是跟我那渣爹的小三学的，小三上门骂我妈的时候，可比我骂得难听多了。”
孟梵看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心口闷得发疼。
他伸手，轻轻将她额前汗湿的头发捋到耳后，“想骂就骂，被你骂的人，那是他们该骂。”
林初一的眼眶又热了，没头没脑地问道：“你不觉得我很粗鲁吗？跟那些温柔贤淑的女孩子一点都不一样。”
“你就是你，你为什么要跟别人一样？”
孟梵说得认真极了，眼神亮得像落满星星，“粗鲁在另一个层面上，是有生命力的意思。”
“我喜欢你身上蓬勃旺盛的生命力，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你这样让我深深的着迷。”
林初一已经被钓成翘嘴，头脑里晕乎乎的。
男人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引得她又是一阵轻颤。
“累了吧？”他的声音放得更柔，“睡一会儿，嗯？”
“我不困。”林初一嘴硬，眼皮却开始打架。
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可心里那点因母亲离开而起的涩意，早被孟梵这番话熨得服服帖帖，只剩下暖洋洋的倦意。
“那就闭目养神。”孟梵拿起旁边的薄毯，搭在她手背上，“我守着你，不会走。”
他伸手按灭了床头的暖灯，只留一盏壁灯，昏黄的光漫在她脸上，柔和了她平日里锋利的轮廓。
林初一偷偷掀开一条眼缝，看见他正低头看着手机。
“干嘛呢？”她嘟囔着，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困意。
“给你准备惊喜。”孟梵抬眼，“你睡醒就知道了。”
林初一“啧”了一声，乖乖闭上了眼。
........
意识沉入混沌，只剩下耳边医疗器械滴答滴答的声音。
再次睁开眼，病房里的光线亮了些。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被人轻轻握着，抬头就撞进孟梵含笑的眼里。
“醒了？”
林初一点点头，哼了声“嗯”。
“看看谁来了。”
林初一顺着他的目光转头——
沙发上坐着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旁边的猫包里蜷着只金渐层，正懒洋洋地舔爪子。
林初一垂眸，低声问道：“不会是.......”
“这是我爸妈，”孟梵扶着她坐起身，在背后垫了个靠枕，“这只猫是我们家的老金，今年四岁。”
“所有的家庭成员全都在这里了，请检阅！”
林初一大惊，新加坡离这里至少三千公里........
孟梵母亲站起身，手里捧着束向日葵，“听小梵说这是你最喜欢的花，阳光又精神。”
林初一接过向日葵，孟母从保温桶里舀出碗汤，香气四溢。
“我听小梵说你后背受伤，人参鸡汤里放了些当归和枸杞，补气血的，伤口好得快。”
她把汤碗递到林初一面前，勺子上还飘着参片，“慢点喝，小心烫。”
“老金，过来。”孟梵喊了一声。
猫咪跳下猫窝，慢悠悠走到床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
“这是妈咪，记住了吗？”
老金“喵”了一声，像是听懂了似的，又用尾巴尖扫了扫林初一的手腕。
毛茸茸的触感挠得她心尖发痒，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嗔怪地瞪了孟梵一眼：“别胡说。”
孟梵父亲笑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个黑色丝绒盒子，推到林初一面前。
“听说你喜欢玩机车，这是我年轻时收藏的一辆复古摩托，我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咯，送给你啦。”
她喜欢玩机车不假，可隐约记得只向孟梵提起过一次。
林初一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把黄铜钥匙，造型像只展翅的鹰。
“您说的是……那辆1965年的哈雷戴维森？”
她前阵子在汽车杂志上见过，说车主是位新加坡的收藏家，没想到竟是孟梵的父亲。
“识货。”孟梵父亲赞赏的点点头，“那车被我保养得很好，等你伤好了，就迎接它的新主人吧。”
林初一握着钥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从小到大，哪怕是生日，收到的礼物都极少极少。
父亲自然是不记得她的生日的，而母亲，自己在林家本身就没什么地位。
“我也有。”
孟母从随身的锦袋里拿出个红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只翡翠手镯。
翠绿的颜色像初春的湖水，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我婆婆传给我的。”她执起林初一的手，轻轻将手镯套在她腕上，“我也老咯，现在也该迎接它的新主人啦。”
“阿姨，这太贵重了……我........我不能要。”她刚想摘下来，被孟梵母亲按住手。
“怎么不能要？”老人的眼神格外温柔，“你这么好的姑娘，配得上。”
“我.........我不好。”林初一的声音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我喜欢骂人，还打架.......我没念过什么正经大学........”
“这重要吗？”老两口相视一笑，“姑娘，这些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