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病正在专心干饭。
人鱼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口里血淋淋的生鱼肉，左边唇角沾染上一点猩红，左脸颊不知何时喷溅上点点猩红血花，仿佛奇异的暗红色雀斑。
人鱼的口腔构造不同于寻常人类，咬合力惊人，咀嚼过程中不经意露出了口腔内里一小点艳色的舌。
迟病的脖子却被脖颈上那个过于收紧的项圈勒出异样的感觉。
他用力用手指拉扯了一下颈部的项圈，尖锐的鱼刺鱼骨被咬得嘎吱响。
边上的白介站在泳池边上五米开外，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家人鱼干饭。
饲养员在边上朝着雇主汇报着人鱼近期的情况。
“白先生，人鱼的健康状态很好……但是性格并不亲近人类，尤其是——”
饲养员话还没说完，他身旁的白介就跟选择性耳聋似的走近了人鱼。
一直情绪稳定的饲养员忍不住瞪大着眼珠子，看着雇主凑到人鱼身边。
他还没说完啊，尤其是进食的时候，最好不要靠近人鱼……
饲养员两个眼珠子瞪得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生怕白介出了什么意外。
白介像是不知道陌生的人与鱼在交往的时候需要有一些边界感，在泳池边蹲下，观察着人鱼进食时喉结的吞咽，甚至无意识盯着人鱼腰腹的位置。
人鱼的小腹因为进食的缘故微微隆起。
人鱼……
比塞亚传到网上的那几张丑人鱼的照片好看得不只一星半点。
鬼使神差间，青年突然伸了手掌，朝着人鱼探了过去。
迟病没想到新饲主上一秒还好好蹲着，下一秒手猝不及防伸向了水里。
零桢起手。
冰凉的鱼尾上最敏感的那部分被青年用温热的掌心暧昧而黏腻腻地抚摸了一下鳞片，下一秒，鱼尾就趋近本能地朝着他的脸抽了过去。
水花溅射。
鱼尾像是被什么尖锐物给撕裂了，有一股疼痛感作祟。
白介没想到人鱼会气到用鱼尾抽自己的程度，他下意识用手掌遮挡住了脸，才避免破了相。
火辣辣的疼痛导致肌肉有种鼓胀跳动感，手掌上却残留着鱼尾上那种冰冷黏腻的粘液，青年的左眼皮莫名狂跳起来，手指上戴着的塞壬宝石戒指不经意脱落，掉进泳池里。
他像是被鱼尾给抽懵了。
脑袋还在嗡嗡发着响，耳朵却捕捉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白介意识到那是池子里的人鱼发出的声音。
他瞳孔微微放大。
人鱼口里发出的音节短促而奇异，优越冷冽的音色像是声带已发育完全的人类青少年，不沾染残酷的现实社会里的任何俗媚与恶臭……
他听不懂人鱼在说些什么。
却产生一种想要听懂人鱼在说什么的迫切感觉。
身体里莫名产生一种妄图挣脱开某片蛛网的狂躁感……
整个耳廓里都是片异样的酥麻感，仿佛耳道里被根系密集的植物扎了根，敏感的耳道神经与那些植物根系肆意交缠着……
白介有一种病。
一但情绪失控，泪腺便会跟着失控。
青年后知后觉，有生理性泪水顺着下颚跌落。
水里的迟病蹙着眉盯着眼前被自己一尾巴就抽哭了的变态饲主。
有点烦。
迟病本来是想跟饲主和平相处的，没想到饲主突然发神经摸自己的尾巴。
他没忍住。
白介被鱼尾抽得乌青的那只左手掌垂在身侧，右手掌捂着自己火辣辣冒着刺痛的颧骨。
青年冰冷的眼瞳里是道趋近病态的阴暗眼神光，像是在兴奋，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痛到带着几分哑意，压低的磁性声音里却故意带上点哭腔。
像是在示弱。
“你……把我的戒指给弄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