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的画面未散。
下一刻，便见那自称“敖宇”的龙族准圣，于那水镜画面中悍然出手。
巨大龙爪挥出，那位仙庭金甲太乙连同其麾下仙兵，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如烟尘般彻底湮灭。
不止是形神，连他们存在于这天地间的因果痕迹，也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抹去。
干净，利落。
如此一来，纵使凌霄心有感应，也休想循迹溯源，看到他们死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做完这一切的“敖宇”，脸上并无杀人后的喜悦，亦无对引发仙庭不满的忧虑。
反而涌起一股毫不掩饰的怒气，胸膛起伏，似有怒火难平。
“区区仙庭金甲卫，竟敢公然图谋破坏我妖族大祭，暗算我神兽家族纯血后裔！”“当真该死！”
话音未落，一道更为宏大、仿佛自太古传来的龙吟之声，猛地从太虚古龙山深处炸响，滚滚如雷，传遍九天：
“凌霄！往日旧账，本圣暂且不提！
今日我太虚古龙山万灵朝元祭，喜得九位纯血神兽后裔，此乃妖族大兴之兆！
谁敢再动歪念，打他们的主意，便是与我太虚古龙山不死不休，向整个妖族宣战！”
这声音蕴含着磅礴的圣威，更糅合着被逼到绝境的“悲愤”与老实人忍无可忍的“决绝”，直接针对凌霄仙庭而去。
整个仙界，所有修为臻至大罗及以上的存在，无论身处何地，心头皆是一震，清晰地听到了这番“控诉”与“宣言”。
若非秦天亲眼目睹，这一嗓子是旁边那条刚刚还在慵懒晒太阳的老龙所发。
他几乎也要相信，太虚古龙山是真的受了仙庭莫大的委屈，才不得不发出这含怒的雷霆反击。
太虚古龙山的万灵朝元祭本就不是秘密。
仙界各方势力稍一品味老龙的话，迅速“理清”了一条前因后果：
凌霄仙庭派人监视太虚古龙山，发现此次大祭竟诞生了九位潜力无穷的纯血神兽苗裔后，那金甲太乙竟利令智昏，企图出手偷袭。
这才彻底触怒了太虚古龙，招致形神俱灭的强硬反击。
一时间，仙界暗流涌动。
有与妖族交好，或同样受过仙庭打压的势力之主，面露戚戚然，感同身受。
有心机深沉者，面带推人及己的悲愤。
当然，也有极少数深知老龙秉性的古老存在，实在没忍住，于洞府中直接嗤笑出声。
但无论如何，所有感知到这一幕的大能都清楚一个事实——
这一次，太虚古龙山那条沉寂多年的老龙，是动真格的了。
不管他是借此机会立威，为那九位纯血后裔铺路，还是警告诸天万界莫要再轻易招惹太虚古龙山，这姿态都已明确无误地摆了出来。
此时，湖边的老龙已恢复那副慵懒模样，只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瞥向秦天。
那眼神分明在说：
小子，看明白了？出手不仅要狠，更要占住道理。
只要我先站上大义的高地，即便他凌霄心知肚明是在演戏，也不敢在明面上公然针对。
何况，他仙庭派人监视在先，本就理亏。
秦天心中确实对老龙这番操作佩服不已。
这先声夺人，倒打一耙，将水搅浑的本事，堪称炉火纯青。
这手法，到是让他不禁想到了蓝星小黑书上的一些经典案例。
不过他也明白，仙界可不比蓝星。
这一切的前提，终究是因为老龙本体拥有着圣人之力。
没有这份实力，再精妙的算计也只是空中楼阁。
这让他不由想起了之前搜魂那名仙将所获得的一些零碎记忆。
记忆中提到，太虚古龙山、天剑山、万蛊山，这三山背后，皆疑似有圣人级的存在坐镇。
如今太虚古龙已然确认成圣，那另外两家……是否也真的存在圣人？
再联想到这三山道统，当年都源自玄天宗。
秦天心中疑窦丛生，他转向老龙，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前辈，既然您已证道成圣，为何这些年来，太虚古龙山仍被仙庭压制得如此厉害？
甚至……连神兽家族繁衍纯血后裔都变得如此艰难？
您难道不曾怀疑过，这背后或许有人在操控一切？”
他略一停顿，目光锐利，继续追问：
“再者，若天剑山与万蛊山也有圣人存世，你们三方就从未想过联合起来，清理门户吗？”
老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良久，才轻叹一声：
“哎......神兽纯血血脉凋零之事，我岂会不知背后的阴谋？”
“但即便我为圣人，也不代表就无所不能。”
“你要知道，圣人之间，亦有强弱高下之分。
这无数年来，凌霄可从未闲着。
他以天庭正统之位为基，汇聚仙界气运，麾下强者如云，他自身的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更何况……”
老龙语气陡然转冷：
“你也不要天真地以为，天剑山与万蛊山，就一定是盟友。”
“当年玄天宗覆灭之日，我们三位峰主，恰巧一同离山，前往域外探寻一处太古遗迹。”
“偏偏就在我们三人同时不在宗门的那一次，当时煊赫无比，辉煌鼎盛的玄天宗，竟被联手围攻，宗门倾覆……”
“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老龙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质疑：
“因此，这无数年来，我心中始终存有一分怀疑——
他们二人之中，或许有人，本就是凌霄布下的暗子，那一次共同离山，就是为了拖住我，或者……监视我，阻止我提前赶回救援。”
“当然，也许在他们心中，也同样在戒备着我，怀疑我才是那个内鬼。”
老龙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再难根除。
于是，自玄天宗覆灭那日起，我们三峰幸存之人便各自分立，建立道统，断绝了一切往来。”
“这般互相提防的局面，自保尚且艰难，谈何联合反击？”
“若一直维持眼下这脆弱的平衡，或许还能为我妖族保留下一线复兴的生机，等待下一个可能出现的契机。
可若是贸然行动，一步踏错……引来的恐怕便是万劫不复，是为整个妖族招来灭顶之灾。”
秦天听罢，默然不语。
老龙话语中的顾虑与无奈，他终于清晰地感受到了。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对抗，更是人心的博弈。
但在他心中，一个念头却愈发清晰：
若能想办法确认天剑山与万蛊山的态度，促成三圣联手，再加上自己这个潜在的变数。
届时，即便面对一庭二教，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前辈的顾虑与苦心，晚辈明白了。”
秦天缓缓抬起头，目光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芒：
“不过，若是我能有办法，确认另外两家的真实态度，或许……”
“不可！”
老龙猛地打断他，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我告诉你，在没有能在准圣面前自保的实力之前，切莫轻举妄动。！”
老龙侧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天：
“你要记住，活着，才有未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天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他自然明白老龙的顾虑。
他也没天真到立刻就要去找那两家摊牌。
之所以先来太虚古龙山，正是因为凭借那些搜魂获得的记忆碎片，让他对这位老龙的立场和性格有了一些相对清晰的判断，认为此地相对安全。
至于另外那两家，在天剑山和万蛊山态度不明，在自己拥有足够底气之前，他绝不会轻易去接触、去冒险。
那样的助力，有，固然是锦上添花，能大大增加胜算。
若是没有，他也不甚在意。
老龙似乎看穿了他心底并未完全熄灭的想法，却也没有再继续劝说。
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天一眼，语气恢复了之前的随意：
“太乙金仙，还是太弱了。
从今日起，你便留在此地潜心修炼吧，等你什么时候成就大罗道果，再从我这离开不迟。”
他似乎担心秦天误会自己是要软禁他，又补充解释道：
“我观你气息，已是太乙金仙巅峰，距离大罗之境只差临门一脚。
若我准你借助此地龙山地脉之势，你可有信心在百年之内突破？”
秦天闻言，略微思忖，似乎在评估着什么，随后语气平静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应该……三日后就能确定了。”
老龙脸上掠过一抹浓浓的失望，甚至带着点难以置信：
“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有我全力支持，百年内突破大罗，并非难事，为何还要三日后才敢确定？”
秦天恍然，迎着老龙探究的目光，坦然道：
“啊？前辈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三日后，我就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突破到大罗金仙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如果三天后不行，那可能……就需要再多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