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星书先是闻到一股潮湿的霉斑混着甜腻的腐香，像有人把陈年的蜂蜜浇在死老鼠身上的气味。
强烈的下坠感让他很不适，他伸出手想蹭过砖缝来缓解一下，却恶心的发现，那些本该坚硬的石料竟像腐肉般微微下陷，渗出紫黑色的黏液。
杨星书急忙收回手，他小声喊了一声:“兮兮？”
接着身下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咳，他接着就安心了。
往下。
兮兮看着眼前的藤蔓，总觉得它们在呼吸。它们从每一道裂缝里钻出来，苍白如死人指节，却开着妖艳的花。
花瓣薄得近乎透明，能看清里面流动的幽蓝汁液，像被囚禁的萤火。
偶尔有花苞突然“啵”地绽开，溅出的汁液在砖上烫出焦黑的洞。
“这就是那小圣女爱吃的花？”兮兮嫌恶地皱了皱鼻子。“果真是没有一丝人味儿的人爱吃的东西。”
她手腕上的“蛇神之眼”这时亮了起来，兮兮已经知道，这是“蛇神之眼”将外来气息反弹回去的表现。
谁在探查她的气息？还查到这阴曹地府来了。
齐王。她的脑袋里首先想到这个人。
再往下。
杨星书感觉自己的下坠之势突然加快了，失重感让他无法控制的大叫起来。
台阶扑面而来，就在他眼看着自己就要撞上去粉身碎骨的时候，突然有人抓住他的腰带把他拎了起来。
台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盘结的树根和垂到地下的藤蔓。
兮兮放下杨星书，“到了。”她懒洋洋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杨星书好容易控制住晕眩感，趔趄着站起身来。脚下湿滑如蛇皮，他踩上去的瞬间，听见脚下传来黏腻的吞咽声。
低头看时，树根的缝隙里嵌着牙齿——人类的，细小如米粒的乳齿，正随着根须的蠕动咯咯打颤。
兮兮在杨星书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让杨星书想起当年，在大京齐王府的百年有余花园里的情形。
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算起来也不过一年有余。
“你修行又进阶了。”杨星书在兮兮身后说，“你能以这个方式来到这里，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吧。”
兮兮没有理他。
真是，她心里吐槽，“我如何知道？”她说，“就稀里糊涂的过呗。”她反问道，“你呢？为何到芽儿岛来？”
“这里是芽儿岛？”杨星书惊奇的反问，“齐王？”他顿时愤怒起来，“他果然很龌龊，用鬼妖来害人。”
“鬼妖是什么？”
“死掉了的妖啊，”杨星书咧咧嘴，“你居然不知道？我在银锦城，被一群鬼妖袭击了，醒过来就变成现在的模样了。”
最深处有光。
那是一朵巨大的、糜烂的花，花心处堆叠着无数半透明的卵囊。
每个卵囊里都蜷缩着人形，有的在吮吸手指，有的正用脐带绞死自己。
花萼上刻着字，像是用指甲反复抓挠出来的：
“我们都在墙里长大。”
这时兮兮才发现，自己的袖口不知何时已长出淡紫色的菌丝。
她在掌心凝结寒霜，那些菌丝接着就被冻成黑色。
“幽冥玄冰掌果然厉害，”杨星书赞道，“居然能把这幽冥界的东西冻死。”
他扯了扯锁住自己锁骨的铁链，“好姐姐，有没有什么宝贝，把这铁链斩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