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对于答案早有预料，还是对于这答案并不上心？
欧辛紧绷的心弦猛地一松，甚至来不及品味这“不错”背后的含义。
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了方向，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呼出来。
安可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
「那么，你觉得，对我而言，是公正更重要，还是教会对我更重要？」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加刁钻、更加致命。
这不仅仅是将他自己换成了“教会”，更可怕的是，这问题本身就是在将“教会”与“公正”放在安可个人的天平两端进行称量。
这绝不仅仅是求解，更像是一种隐晦的宣告，一种无声的放狠话。
她在宣告，在她心中，“教会”并非等同于“公正”，甚至可能不是她的最高追求。
而且，教区内的一位主教就在旁边听着
主教的脸色瞬间阴沉，紧紧盯着安可，又扫向欧辛，无形的压力让空气都粘稠起来。
前一个问题似乎是为了引出这个？还是说，她只是在戏耍欧辛？
欧辛看看安可那毫无波澜的脸，又看看主教那阴沉的目光。
只觉得左右都是深渊他试图沿用第一个问题的“成功”思路，但语气更为不确定。
“公正，更重要？”
安可干脆地摇头，眼神依旧平静，「不对，再猜猜。」
不是公正？欧辛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难道她真的？他不敢深想，带着最后一丝挣扎和强烈的忐忑。
“是，教会？”
主教紧绷的神经似乎因为这个答案而微微放松了一瞬。
但安可接下来的反应让他再次绷紧。
安可再次摇头，语气依旧平淡，「也不是，再想想。」
两次否定。
欧辛脸色煞白，他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这根本不是在两个选项中选其一，公正不是，教会也不是，那她到底看重什么？
难道，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或者，有比这两者更重要的东西？
他甚至开始怀疑，第一个问题得到的“不错”评价，或许也并非认同，而是一种冰冷的旁观？
安可的两次否定，这比直接拒绝更让一旁的主教感到愤怒和不安。
欧辛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安可身后巨大的书柜，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各种深奥的哲学典籍和历史着作。
他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折中且试图挽回局面的答案脱口而出。
「公正之地。」
他强调了“公正的”，试图将两者强行捆绑，也暗示了现在的教会或许，还不够公正。
艾略特主教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只是阴沉地盯着安可，等待她的最终宣判。
安可了口气，那叹息里没有失望。
「不不不，公正和教会，对我都不重要。
公正的教会，那也不是我的最终追求。」
「对我来说，自己，最重要。」
“自己，最重要。”
主教霍然变色，刚想开口斥责这种“离经叛道”、“自私自利”的宣言，却被安可冰冷如刀的眼神瞬间钉住。
「我没跟你说话。」
安可的目光重新回到脸色惨白的欧辛身上。
她缓缓道，「欧辛啊欧辛，你我也都相处三年了。
其实我问你第一个问题吧，你能回答出那个答案，我算是有点开心的。」
欧辛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疑惑。
「不过，」安可话锋一转，染个那点“开心”瞬间消失无踪。
「不是因为我本身高兴，而是觉得你有了一些改变和进步？
至少，你选择了你内心认定的东西。」
她微微摇头 「但现在看来，你的答案并不怎么好。
其实不管你给我什么答案，只要出于你真心实意，那我也不该去评判。
可惜，看来是个错误的答案，可悲，更悲人人皆如此。」
错误？人人皆如此？欧辛声音带着困惑。
“可是，圣女大人，您刚才说第一个答案‘不错’。
您认为那是一个不错的答案，只有‘你’和‘我’这个变量。
可现在又说这是错误？难道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还是说答案也是变动的？”
他的话语有些混乱，但核心疑问很清晰。
您到底想要什么答案？您的标准是什么？
安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
「重要的从来不是外物，而在己身。」她指了指欧辛的心口。
「对于你来说，你自己，最重要。」
她到目光似乎穿透了欧辛，看向更本质的东西。
「然后，你选择什么，什么便重要。但归根结底，都源于你自己。
也是你自己，而你的选择，是否出于本心？」
这番话如同谜语。
安可却不再解释，她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二位请回吧，后续事宜，明日再议。」
她的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主教脸色生硬，最终只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欧辛则带着满脑子的混乱和震撼，深深地看了安可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最终也只能躬身行礼，默默跟随主教离开。
沉重的门扉在两人身后合拢，隔绝了内外世界。
会客室的门轻启，科沃斯的身影嵌在走廊的阴影里。
月光斜切地面，却吝啬地将他上半身隐没在黑暗中。
庄园内的风波刚歇，见徳洛爱丝一面依旧不易。
此刻，他抓住了欧辛等人同时造访的间隙。
他需要与她通个气，摸清她的想法，未来的路才好走。
安可脸上的疲惫，以及早前离去的二人截然不同的神情，让科沃斯心中了然。
她选择了教会。昨夜的暗示，那声“未来的学长”。
此刻看来，仿佛成了飘散的烟尘。
若她回归教会，承诺如何兑现？
“萨勒女士，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徳洛爱丝抬手扶住额头，对于这些人的开场白感到厌烦「有话直说，我很累。」
“好吧，话说，我该不该称呼你为，学妹？”
「随便。」
“可您现在，是打算回教会了吗？您昨夜，可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
当然，不是说必须怎样，只是想知道你的看法。”
「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会怎么做。
而我的看法很简单，也早就说过了，我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