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的永夜不同寻常。
林澈关闭了霜刃机甲的外部照明系统，仅凭机械义眼的夜视功能扫描着冰原。面罩上跳动的数据流在她瞳孔里投下幽蓝的微光，像极了此刻在头顶扭曲蠕动的极光。那些本应美丽的光带此刻正被某种力量拉扯着，在冰裂谷上方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阿尔法，显示灵子浓度分布。\"她低声命令。
机甲AI立刻在视界中投射出三维模型。整个冰原下方三百米处，一团耀眼的蓝色能量体正在脉动，其辐射出的灵子波纹让测量仪器的数值不断爆表。最诡异的是这些波纹形成的图案——完美的分形几何，就像某种超级计算机精心设计的集成电路。
林澈的呼吸在面罩上结出一层薄霜。她伸手抹去水汽，突然注意到冰层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操纵机甲单膝跪地，机械手指拂开积雪，冰面下三寸处赫然显现出发光的纹路。
那不是冰晶的自然结构。
纹路由数百万个微小的符号组成，每个符号都在缓慢旋转。当林澈的机械义眼自动对焦时，那些符号突然加速运动，在冰层中重新排列成她熟悉的二进制代码。
【警告：神经连接过载】
剧痛如电钻般刺入太阳穴。林澈咬紧牙关，看着代码最终组合成一行文字：
【文明代码载体γ-9在线】
\"楚河！你看到这个了吗？\"她对着通讯器喊道，声音因疼痛而扭曲。
回应她的只有刺耳的电流杂音。
冰原在这一刻活了。
无数湛蓝光柱从地底迸射而出，巨大的冰晶在光柱中悬浮翻滚，折射出令人眩晕的棱镜光谱。林澈还没来得及启动防御系统，就感到整台机甲被无形巨手抛向空中。
在失重的那几秒钟里，她看见冰原像蛋壳般碎裂。一座由半透明蓝晶构筑的金字塔从裂缝中冉冉升起，塔尖悬浮着足球大小的多面体结晶体，正以人类心跳的频率脉动。
霜刃机甲重重砸在三百米外的冰丘上。林澈在驾驶舱里翻滚，安全带勒进肩膀的皮肉。当机甲终于停止滑动时，她的机械义眼突然不受控制地自动变焦。
塔尖的结晶体在她视界中放大万倍，表面浮现出与星宫遗迹相同的符文。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能读懂这些失传万年的文字：
【检测到星宫血脉】
【开始解压缩...】
剧痛如海啸般淹没意识。林澈发出非人的惨叫，手指痉挛着抓向面罩。就在她即将扯开呼吸装置的瞬间，一道星光自天际垂落。
那星光不同于极光的飘渺，它有着金属般的质感，坠地时在冰原上炸开璀璨的光之涟漪。涟漪中心，两个虚幻的人影逐渐凝实。
左边的男子身着残破古袍，右眼如同将整条银河浓缩其中。林澈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他瞳孔里的星云正在形成微型旋涡。男子虚按左手，霜刃驾驶舱外立刻浮现出星光编织的缓冲网，将狂暴的数据流导向冰层。
\"别看核心晶体！\"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像是千万个声音同时响起，\"那是星宫的记忆棱镜！\"
白衣女子已经飘向祭坛。林澈注意到她双脚离地三寸，长发无风自动，发梢正在分解成光粒子。女子右手划出复杂的轨迹，空气中立刻浮现出由星光构成的立体阵图。
\"宁夜，封印破损程度37%。\"白衣女子——苏玉真的声音清冷如冰，\"有人用九幽寒气提前唤醒了祭坛。\"
宁夜的星辰之瞳突然收缩。林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十二台通体漆黑的机甲正从冰崖背面升起，胸口统一烙印着九星环绕门扉的猩红标志。
没有警告，没有喊话。为首机甲肩部装甲翻折，露出蜂窝状发射器。数百枚缠绕黑雾的导弹瞬间笼罩冰原。
林澈本能地启动力场盾，却看见宁夜向前踏出一步。男子张开双臂，星辰之瞳光芒暴涨。所有导弹在距离他三十米处突然静止，弹头上的黑雾如活物般扭曲挣扎。
\"蚀灵弹。\"宁夜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古老，\"用极光能量淬炼的怨毒。\"
他的右臂突然实体化，晶体化的皮肤下可见星河流转。五指收拢的瞬间，导弹连同黑雾被捏碎成漫天光屑。但林澈注意到，每片剥落的晶体都带走他一部分实质。
\"带那女孩退后。\"宁夜头也不回地说，\"我要实体化七成力量。\"
苏玉真闪到霜刃前方，双手结印展开光幕。透过半透明的屏障，林澈目睹了超越物理法则的战斗——
宁夜的身体迸发出超新星般的强光。实质化的古袍在灵压下猎猎作响，右臂结晶化已蔓延到肩膀。他双手虚拉，星光凝聚的长剑逐渐成型。剑成刹那，剑柄处睁开九只瞳孔各异的眼睛。
十二台黑色机甲同时发射深紫色光束。那光线所过之处，空气竟产生结晶化现象。宁夜挥剑画圆，剑锋轨迹残留的星光形成立体阵图。光束撞击阵图，炸开的不是火花而是无数紫色冰晶。
\"玄冥极光。\"苏玉真声音紧绷，\"他们抽空了方圆百里的极光能量。\"
宁夜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令林澈毛骨悚然的战意。他松开星光剑，双手结出九个繁复印诀。每完成一印，就有颗微型星辰在周身成型。天枢星青铜色的表面浮现古老铭文；天璇星拖着彗尾，散落的星尘冻结了冰原上渗出的黑色黏液；天玑星旋转时发出编钟般的音波，震碎三台机甲的精神防护罩。
当成型的九星开始运行时，整座冰原开始震颤。宁夜右臂结晶化已蔓延到脖颈，但他只是轻声道：\"九曜巡天。\"
九星同时射入冰层。四秒后，黑色机甲下方的冰层塌陷成完美圆形，边缘光滑如镜。塌陷处不是海水，而是星空倒影。十台机甲瞬间被虫洞吞噬。
最后一台机甲弹射出黑衣人影。那人在空中转身，兜帽下露出星形疤痕的脸。他嘴唇蠕动，古老语言穿透爆炸声传来：
\"星穹之下，皆为虚妄。\"
宁夜脸色骤变。九星爆裂的冲击波将黑衣人撕碎前，林澈看见他露出诡异的微笑——那笑容分裂成九个完全相同的表情，才随着身体一起消散。
星光散去，冰原上只剩下七个星空虫洞。宁夜的身影重新虚幻，结晶化却已蔓延到右脸。苏玉真扶住踉跄的他，指尖浮现治疗符文。
\"你多实体化了12秒。\"她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
祭坛方向突然传来晶体碎裂声。金字塔顶的多面体爆裂，释放出数万道光丝。这些光丝在空中交织成全息画面：崩塌的星宫，抵抗黑焰的修士，以及七位正在数据化的长老...
\"文明代码。\"苏玉真瞳孔收缩，\"他们把修为转化成了信息流！\"
林澈的机械义眼突然疯狂转动。海量信息强行灌入大脑，霜刃的全息投影自动启动，投射出灵能科技的设计图。剧痛中她看见幻象：父亲在机甲实验室里调试的正是这些图纸，而他桌上摆着与祭坛晶体相同的碎片。
当祭坛晶体彻底爆裂时，一块碎片划过霜刃外壳，留下发光的刻痕。那些星纹如活物般蔓延，转眼覆盖整个机甲——形成的图案与宁夜星辰之瞳中的星轨一模一样。
最后一缕光丝没入机械义眼，林澈瘫在驾驶舱里。她恍惚看见霜刃的手指动了动——没有操作指令，完全是自主行动。
\"我看见了...\"她嘶哑地说，\"黑日从东海升起...\"
宁夜突然望向南方天空。星辰之瞳穿透云层，看见了逼近的联邦舰队。
\"该走了。\"苏玉真轻声道，\"她需要消化传承。\"
宁夜点头，身影开始淡化。临走前他看向林澈，星辰之瞳中闪过一丝复杂：\"告诉联邦，破晓掌握了开启遗迹的方法。下次见面...我教你控制星痕。\"
星光消散后，冰面上留着两行发光足迹。一行是宁夜的，每个脚印里都有星云旋转；一行是苏玉真的，足迹周围凝结着冰晶阵图。
当联邦舰队降临时，他们发现霜刃机甲通体覆盖星纹，右机械手握着一块紫色冰晶。冰晶核心处，九个星点正环绕门扉图案缓缓转动——与史书记载的天门封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