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是被一阵刺痒弄醒的。
睫毛像沾了细沙般轻颤，他缓缓睁开眼，首先撞进瞳孔的是符阵板幽蓝的光。
那东西正搁在他胸口，表面流转着细碎的金纹，像有活物在内部游动。
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他撑着地面坐起来时，听见自己关节发出生锈齿轮般的声响——方才吸收劫能时暴涨的灵气还在体内横冲直撞，连指尖都泛着淡紫色的雷弧。
\"醒了？\"
叶婉清的声音带着点哑，林墨偏头，看见师姐正半蹲在他身侧。
她发梢沾着焦黑的碎屑，原本素白的道袍下摆被烧出几个洞，露出一截裹着绷带的小腿——应该是刚才替他挡劫雷余波时受的伤。
长剑\"青霜\"横在膝头，剑刃上还凝着未散的冰碴，在幽暗中泛着冷光。
\"疼。\"林墨扯了扯嘴角，抬手想去推滑落的眼镜，这才发现镜框不知何时掉在脚边，镜片裂成蛛网状。
他也不捡，直接用指节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注意力重新落回符阵板上。
金纹流动的速度突然加快，板面中央浮现出一串扭曲的波形图，像被风吹皱的水面。
\"这是......\"他呼吸一滞，指尖刚触到符阵板，识海便传来熟悉的清凉——是青鸾的意识投影。
淡青色的虚影在他眼前浮现，发间的玉簪闪着微光：\"那是天机老祖残留在劫能里的神魂波动。
你吞噬劫能时，符阵板自动记录了这些频率。\"
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方才意识模糊前，那道沙哑的声音说\"九世轮回，神魂归位\"，想起吸收能量时松动的记忆碎片——此刻符阵板上的波形图，竟和他某个模糊梦境里的星轨图有几分相似。
\"像黑客入侵的日志。\"他突然笑了，指腹摩挲着符阵板边缘的刻痕，\"如果能逆向追踪......\"
\"不可！\"青鸾的虚影泛起涟漪，\"这是神魂印记的变种，你每解析一次，都会在他的感知里亮起一盏灯。
若被察觉......\"
\"所以得快点干完收工。\"林墨打断她，动作利落地从背包里摸出笔记本电脑。
电脑壳上还贴着\"江海大学编程社\"的贴纸，开机时风扇发出刺耳的轰鸣——这台用了三年的老古董，此刻在他手里却像握着最锋利的剑。
他将符阵板的数据接口接入电脑，屏幕瞬间被花花绿绿的代码填满。
叶婉清的剑尖突然挑起一团黑影。
那东西像团被踩碎的墨汁，黏在剑刃上滋滋作响，散发出腐肉般的腥气。
她手腕翻转，青霜剑裹着冰风劈下，黑影立刻缩成细蛇往林墨方向窜。
\"小师弟！\"
林墨头也不抬，另一只手快速结了个印。
地面突然腾起数道火符，将黑影烧成灰烬。
他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波形图，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师姐守好四周，我在用编程逻辑模拟灵魂波动。\"他扯松皱巴巴的领口，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滚动，\"天机老祖的神识总往我识海钻，要是能构建道防火墙......\"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叶婉清又劈飞一团黑影，道袍下的灵力翻涌如潮，\"这是神魂层面的东西，不是你们计算机系的破代码！\"
\"代码怎么了？\"林墨敲下最后一行指令，屏幕上的波形图突然被拆解成无数个0和1的矩阵，\"大道至简，不管是灵气还是数据，本质都是信息流动。\"他推了推裂成网的眼镜，嘴角扬起点得意的笑，\"看好了，师姐，这才是真正的数据封印术。\"
识海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林墨额头暴起青筋，屏幕上的矩阵开始疯狂闪烁——一道无形的锁链正顺着数据接口钻进来，锁链上刻满暗红的咒文，每一寸都散发着让他灵魂战栗的气息。
\"来了。\"他低喝一声，左手猛地拍在地面。
预先布置的干扰符阵应声启动，十二枚青铜钉从四周地面窜出，钉尖迸发的电磁流将锁链绞成碎片。
与此同时，右手快速操作鼠标，将拆解后的波形图拖进加密程序。
叶婉清的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长鸣。
她抬头看向遗迹穹顶，那里不知何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月光透过缝隙洒下，却在触到地面时变成诡异的血红色。
无数黑影从裂缝中涌下，像倾巢而出的蝙蝠，直扑林墨后颈。
\"青霜，破！\"她旋身挥剑，冰蓝色的剑罡如风暴席卷，黑影触之即碎。
但更多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的额角渗出冷汗——这些东西分明是天机老祖的神识碎片，杀之不尽。
\"还有十秒！\"林墨的声音带着紧绷的克制，屏幕上的进度条跳到99%。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锁链在符阵干扰下重新凝聚，正以更快的速度钻进来。
识海中，青鸾的虚影正用尽全力抵住锁链前端，指尖渗出淡青色的血。
\"三......二......一！\"
林墨按下回车的瞬间，整个遗迹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屏幕上的加密程序突然绽放刺目白光，所有波形图被压缩成一段流转着金红二色的符文，符文表面浮起密密麻麻的代码锁。
同一时间，识海中的锁链发出尖锐的嘶鸣，被那团符文猛地拽进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搞定。\"林墨瘫在地上，后背重重撞在墙面上。
他扯了扯湿透的衣领，喉咙发甜，却还是笑着看向叶婉清，\"至少短时间内，他没法再往我脑子里塞话了。\"
叶婉清收剑入鞘，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冷汗。
她走到林墨身边，伸手要扶他，却被他笑着推开——少年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加密符文，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怎么？\"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光影。
\"这符文的波动频率......\"林墨指尖轻轻点在屏幕上，\"和我之前松动的记忆对上了。\"他抬头看向穹顶的裂缝，月光正透过那里洒在他脸上，\"青鸾说这只是开始，但至少......\"他抓起裂了镜片的眼镜戴上，笑容里多了几分锐利，\"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挖他的老底了。\"
识海中，青鸾的虚影渐渐淡去。
她最后看了眼那团加密符文，轻声道：\"记住，天机老祖要的是你的神魂归位......而你，最好先弄清楚，这九世轮回里，到底是谁在等谁。\"
遗迹外，晚风突然卷起几片枯叶。
远处的荒地里，被紫雷劈出的深坑中，一抹暗红的光突然亮起，像极了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