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晏自然不会将这事说出来。
他只含糊道：“不是什么大问题。”
苏御女见他不愿说，也没法子，只好站在他身侧，笑道：“那陛下多吃两口吧，当心中了暑热。”
昭阳殿内，足足摆了三鼎冰鉴，里面装满了整块的冰，多到几乎要溢出来了。
他的确不喜欢热，不过现在这昭阳殿里甚至称得上冷了。
他方才吃了两口，只觉得那一层桂花酱格外的甜腻，便有些吃不下了。
偏偏苏御女还笑着站在他旁边，满心欢喜地等他吃。
萧玄晏无声叹息，说：“朕现在不想吃东西。”
苏御女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端走。
萧玄晏的身后左右各站着宫女，手中拿着团扇，动作轻柔地为萧玄晏扇风。
苏御女就道：“给我吧。”
宫女退到一旁。
苏御女小心翼翼地打着扇子，柔柔看着萧玄晏翻开了奏折。
她的眼神实在太炽热了。
萧玄晏不喜在批奏折时被人凝视，尤其是那道视线还来自于身后。
他硬着头皮写了几个字后，忽然烦躁地搁下了笔。
这天本就热，偏偏身边还多了个黏人的苏御女，活像围着蜜糖打转的苍蝇，格外烦人。
他刚转头，正欲开口。
苏御女眼前一亮，连忙上前一步问：“陛下有什么嘱咐？”
萧玄晏瞥了她一眼，淡声说：“这种事不用你做，把扇子给宫女。”
“是。”
苏御女权当萧玄晏是不想让她累着，心里甜滋滋的，立马把扇子还了回去。
紧接着，她又站在萧玄晏身边，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看。
萧玄晏不明显地蹙眉。
后宫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是都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么？天天围着他做什么。
“你先回去吧，一会朕要去福宁宫见太后。”
苏御女顿时面色古怪了起来。
为何陛下的说辞与林美人一模一样？
不过她的确亲眼看见林晚卿朝着福宁宫的方向走去了，陛下这会也要去的话，两人岂不是要碰面了？
尽管苏御女心里有些不情愿，她也没法跟着陛下一起去。
“是，那嫔妾就先告退了。”
“嗯。”
苏御女走后，他无端觉得身后传来的风也格外烦躁，将桌上的纸吹得沙沙作响。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奴婢告退。”
殿内的人都被打发了出去，萧玄晏垂眸看了会奏折，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后背隐隐作痛的小伤口时刻地在让他回忆着林晚卿。
回忆着她的笑与哭，回忆着那日她身着碧绿色纱裙，捧着花走进来的模样。
入夜。
林晚卿回了灵泉殿，佩兰揉捏着她泛酸的手腕，道：“美人今天真是辛苦了。”
林晚卿无所谓地笑笑：“太后年纪大了，写字不如从前，我能多替她抄一些，就多写吧。”
今日林晚卿走的时候，太后甚至还有点依依不舍。
因为她说话得体，什么该聊，什么能说，分寸把握的格外好。
太后许久没有个能说话解闷的人了，与她畅聊了一整个下午。
林晚卿不想再用晚膳了，一路走回来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嘴巴有些馋了。
“佩兰，我想吃御膳房那边做的冰酪汤圆了，切记让他们少放那些桂花酱，那东西太甜了，甜的腻牙，我不爱吃。”
佩兰掩嘴轻笑，猛然间仿佛回到了当时在府中，林晚卿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
果然，一到了夏天还是贪凉，和少时一样嘴馋。
佩兰就道：“美人等着，奴婢很快就回来。”
佩兰走得很快，将食盒拎回来时，碗里的碎冰都没有融化。
林晚卿有些欣喜，迫不及待地端出来拿着勺子吃了一口。
“唔……好凉！”
“美人慢点吃。”
林晚卿正欲塞第二口时，殿外响起了通报声。
“陛下驾到——”
佩兰先是诧异，随后又是惊喜。
“没想到陛下今夜又来了！”
毕竟昨夜他都来过一次了，后宫中鲜少有人能连着侍寝两夜。
林晚卿有些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到门口。
“参见陛下。”
萧玄晏看了她一眼，回想起苏御女的事情，忍不住一阵头痛，直接道：“进来，朕有话和你说。”
林晚卿疑惑地眨眨眼，跟着走了进去。
殿内格外宽敞，地上摆了张矮桌，围着桌子放了好几个精致的蒲团。
林晚卿坐下后，再次端起桌上的冰酪汤圆，一副你说你的，我吃我的架势。
萧玄晏刚要开口，冷不丁看到她手里捧着的东西，恍惚了一瞬。
“你怎么也在吃这个？”
林晚卿愣住了。
她刚塞了一口小汤圆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两侧脸颊鼓鼓囊囊的。
萧玄晏神色古怪。
为何白日苏御女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不觉得这东西有多好吃，不过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儿罢了。
可是现在看着林晚卿的馋样，他竟然又想吃了。
明明白日还嫌弃这东西太过于甜腻……
林晚卿咽下去后，疑惑地问：“也？”
“今日苏御女去见朕，也带了这东西，当时她想为朕捏肩，结果朕忽然想起，后背被某人抓破了。”
林晚卿咳了一下。
难怪……她说要去福宁宫的时候，苏御女那么干脆地转身就走了，原来是去寻陛下了。
不过看着萧玄晏的神情，想必苏御女没能讨得陛下的欢心。
“陛下再忍两日，很快就能好的。”
他当然知道很快就能好，只是忍不住将这事告诉她。
林晚卿又塞了一口。
萧玄晏总算是忍不住道：“有这么好吃？”
他都亲口问了，若是换成旁人，定然该先给萧玄晏品尝一番，亦或者是嘱咐宫人再呈上来一份。
可是林晚卿端着碗侧了侧身子，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继续吃。
萧玄晏：？
她竟然护食。
“转过来。”
他的声音明显沉了下来。
林晚卿只好再转回去。
萧玄晏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桌子，继续命令道：“放过来。”
林晚卿眼睛向上，瞥了他一眼，随后飞速又吃了一口，立马放了过去。
“你……”
她一下子吃的太多，被冰的忍不住眨动了一侧的眼睛，半晌后才含糊道：“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