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轨上的五年:三千到存款五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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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纽扣上的百分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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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正后的第一个月,晨光像往常一样,带着工业区的凛冽,斜斜地切进单身宿舍的铁窗。铁窗锈迹斑斑,将阳光切割成不规则的菱形,投在水泥地上,晃动着,如同某种无声的警告。林野站在穿衣镜前,正要扣上工服的第二颗纽扣,动作却突然顿在半空。

那是一颗灰白色的螺帽纽扣,边缘有些磨损,金属螺纹硌在指腹下,留下浅红的印子。他感觉到了,这颗纽扣松了,松到能在扣眼里打转,仿佛随时会挣脱束缚,滚落到地上。针脚处的布料泛着被反复拉扯的毛边,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脆弱而廉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工装裤后兜,那里有个鼓囊囊的针线包,是他转正时,师父赵叔硬塞给他的。针线包是那种老式的铁皮盒子,边缘已经磨损,但依然结实。他想着,等午休的时候,找个没人的角落,把这只松动的纽扣缝好。可就在这时,他瞥见领口处的褶皱在穿衣镜里划出三道歪斜的折线,那折线像某种不祥的预兆,正触碰到《千分制考核细则》第 127 跳的模糊边界。

“仪容不整,扣 100 分。”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他的心里。

晨光依旧,却让林野感到一阵寒意。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那颗松动的纽扣胡乱塞回扣眼,然后匆匆洗漱,准备上班。

上午十点的巡检路线像条绷紧的钢索,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林野跟着工长陈大奎的反光背心,在轰鸣的设备间里穿行。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某种不知名化学物质混合的气味,呛得人喉咙发痒。陈大奎身材高大,走路带风,反光背心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扎眼,像一道移动的警戒线。

当他们经过三号压力表时,林野习惯性地弯腰检查读数。就在这时,胸前那颗松动的纽扣,仿佛等不及似的,猛地挣脱了束缚,坠落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

这声音在轰鸣的设备间里并不算突兀,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林野。他几乎是本能地抬眼看向陈大奎。抬眼正撞见陈大奎转身时嘴角那抹难以察觉的冷笑。那双常年握着考核表、指节粗大却异常灵活的手,此刻正举着手机,镜头对准他敞开的衣襟,连拍三张。闪光灯在冰冷的金属设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如同冰讽的碎片。

“《细则》127 条,仪容不整。” 陈大奎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林野心上。他的皮鞋碾过滚到脚边的纽扣,那声音细微,却让林野浑身一颤。考核表在clipboard上压出清晰的折痕,仿佛那不仅是纸,更是某种命运的刻痕。“纽扣脱落未及时处理,顶格扣 100 分。”

“陈工长,我现在就……” 林野的指尖还停留在衣扣位置,急切地想说些什么,辩解或者承诺。工装裤口袋里的针线包棱角隔着布料硌得掌心发疼,提醒着他刚才的想法。

“现在?” 陈大奎的钢笔尖在“扣分原因”栏划出锐利的折线,笔尖在纸上刮擦的声音刺耳,“上个月张师傅在检修时掉了颗纽扣,当场被行车缆绳勾住衣襟,差点摔断三根肋骨 —— 这种安全隐患能等?” 他突然凑近,带着一股浓烈的古龙水混着烟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要贴近林野的耳朵,“还是说,你觉得,新职工的安全意识就该打折扣?”

林野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盯着考核表上那串扭曲的笔画,像道生锈的铁枷,沉重地压下来。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注意到陈大奎左胸的纽扣泛着不同于普通钢制纽扣的哑光色泽,边缘刻着极小的外文商标,看起来精致而昂贵。而自己领口的螺帽纽扣,分明是三个月前从段里领的、螺纹浅得能插进指甲的劣质品。这种劣质感,此刻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

“签吧。” 陈大奎把考核表推到他面前,笔尖已经写好了分数和日期。

林野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那名字像一道生锈的铁枷,将他牢牢锁住。他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羞耻和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知道自己不该辩解,在陈大奎面前,辩解就是软弱,就是承认自己理亏。可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一股无处发泄的气。

深夜的宿舍灯早早熄灭,只剩下走廊里昏黄的长明灯,透过门缝渗进来一点微光。林野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陈大奎冷笑的脸和那清脆的“叮”声。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的铁皮针线盒,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开始缝补那颗松动的纽扣。

钢针穿过厚实的工装布料,有些费力。当他把针尖穿回布料另一侧时,针尖突然卡住。他皱着眉,用力一拔,才发现布料纤维里缠着半根生锈的细铁丝——那是上周赵叔帮他修补工装时留下的,当时没注意清理干净。

他叹了口气,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挑出那根铁丝,继续缝。针脚比刚才更慢,也更用力。他缝得很仔细,每一针都尽量拉得紧实,仿佛在缝补的不仅仅是一颗纽扣,而是自己那颗被扣痕刺痛的心。

床脚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是赵叔床头的铁皮盒被打开的声音。赵叔的影子在月光里晃了晃,他递来个磨得发亮的铜纽扣。

“这是 2015 年的老款。” 赵叔的拇指摩挲着纽扣边缘的防滑纹路,那纹路清晰而深刻,是岁月留下的印记。他打开那个几乎和他年龄相仿的铁皮盒,里面整齐码着二十几颗不同型号的纽扣,从生锈的铁质到镀镍的合金,还有三颗带着“mAdE IN JApAN”钢印的进口货,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那年段里搞‘百日安全无事故’,发的工服纽扣都是航空级钢材,十年没坏过一颗。”

手电筒光——林野悄悄拿出了自己的小手电——掠过赵叔左手无名指的疤痕,那道从指根延伸到掌心的凹痕,在青白的月光里像条沉默的蜈蚣,狰狞而刺目。林野的心猛地一跳,他忽然想起上个月在安全科看见的事故报告,2016 年那场行车缆绳断裂事故,事故报告上赵叔的名字赫然在列,断指原因被写成“个人防护不当”,而报告附件里的工服照片上,断裂的纽扣正是现在段里批量发放的劣质品。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林野看着赵叔用那只布满疤痕的手,拿起一颗铜纽扣,仔细地比划在自己的工装领口。

“这新发的工装,针脚越来越粗,布料越来越薄,纽扣越来越次。” 赵叔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你这种新来的,领的都是b类工装,听说今年新来的王段长,他和他身边那几个,领的是A类,那才是真正能保命的。”

钢针再次穿透布料时,林野忽然看清了工服领口内侧用荧光油墨印着极小的编号“2024-07-b”。他下意识地看向赵叔的工装,借着手机光,隐约看到对方领口内侧的编号是“2024-07-A”。

两个字母的差距,像道无形的分水岭,将优质劳保用品与残次品,将权力与服从,清晰地分隔开来。A类和b类,听起来只是字母的差异,却意味着安全系数、舒适度,甚至尊严上的天壤之别。

“小林啊,” 赵叔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这百分制考核,看着是考核咱们,其实……”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将缝好的纽扣仔细抚平,然后合上了铁皮盒,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一道小小的门,隔绝了某些不愿触碰的秘密。

林野看着赵叔疲惫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忽然觉得,自己那颗松动的纽扣,不仅仅是纽扣的问题,它像某种象征,象征着在这座庞大的工厂里,普通工人被忽视的安全,被漠视的尊严。

凌晨一点的穿衣镜蒙着薄灰,林野看着自己缝的纽扣在胸前歪出十五度角。针脚不算整齐,纽扣的位置也有些偏,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拿起桌上的笔记本,上面记着各种工作笔记,还有他随手画的一些设备简图。在最内页,他鬼使神差地写下一个公式:

工服考核分 =(纽扣牢固度 x0.3)+(领导顺眼度 x0.7)

他看着这个公式,自己都觉得荒谬。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公式未尝没有道理。纽扣再牢固,如果领导不顺眼,一样会被找茬扣分;而如果领导顺眼,就算纽扣掉了,说不定也能网开一面。这个公式,像一面扭曲的镜子,照出了这个荒诞的考核制度的真相。

他摸了摸袖口内侧别着的缝衣针,那是他刚才缝纽扣时顺手别在那里的。针尖朝外的角度,他特意调整过,恰好能在抬手时划破五分硬币厚度的纸板——这是他用测绘仪测算过的最佳防御角度。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测算,或许只是潜意识里的一种反抗,一种对这无处不在的监控和评判的防御。

第二天的班前会上,投影仪在白墙上投出刺眼的光。屏幕上赫然是《千分制考核细则》的修订版。陈大奎站在投影仪旁,像宣读圣旨一样,逐条念着新增的条款。

“新增第 423 条,‘工服纽扣与衣襟夹角不得超过 10 度’,附件里附着本人亲自示范的标准佩戴照片,领口的进口纽扣在镜头前泛着冷光。” 陈大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这是为了确保工服穿戴规范,防止因纽扣松动导致的安全事故。”

林野看着屏幕上陈大奎的标准示范,他的领口确实佩戴着那颗带有外文商标的进口纽扣,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与周围青工们身上灰扑扑的劣质纽扣形成鲜明对比。那夹角,确实不超过 10 度,规规矩矩,一丝不苟。

当读到第 512 条“工服褶皱超过 3 处视为仪容不整”时,后排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林野回头看去,是老李。老李的工装裤膝盖处永远留着跪在地沟里检修的三道褶皱,那是常年累月形成的印记,像勋章一样,记录着他的辛劳。现在,这三道褶皱,却成了“仪容不整”的罪证。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自己领口那三道歪斜的折线,想起昨晚赵叔的话,想起那两个字母的差距。这个考核制度,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每一个细节都纳入其中,每一个毛孔都被审视,每一个微小的失误都被放大,然后被扣分,被惩罚。

“还有第 518 条,‘工装袖口卷起超过 5 厘米视为违规’……” 陈大奎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刺在林野心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口,早上为了方便操作,他习惯性地卷起了袖子,大概有七八厘米。按照这个规定,又是一笔扣分。

午休时的更衣室成了临时裁缝铺。六七个青工围坐在赵叔的铁皮盒旁,像一群秘密结社的成员。他们手里拿着尺子、千分尺,还有从家里带来的各种纽扣,对着自己的工服比划、测量。赵叔则像个经验丰富的裁缝,指导着他们如何调整纽扣位置,如何加固针脚。

林野的测绘仪扫过工服肩部数据:段里规定的 45 厘米肩宽,实际发放的工装普遍窄了 1.5 厘米,导致抬手时袖口会绷开第三颗纽扣——这正好对应着陈大奎最常扣分的“动作幅度过大导致仪容不整”。他还测量了纽扣间距,发现普遍比标准宽了 0.3 毫米,这使得纽扣更容易松动。

“他们是按领导的量体数据订的标准。” 赵叔突然开口,手里的旧纽扣在掌心滚出细碎的响声,声音低沉而沙哑,像砂纸摩擦木头,“去年新来的王段长肩宽 52 厘米,现在所有工装的肩线都按这个尺寸算,咱们这些不到 45 的,要么勒得抬不起胳膊,要么晃得像挂着面旗。”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陈大奎那颗进口纽扣,想起那两个字母的差距,想起那个荒谬的公式。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精心设计的结果。领导享受着舒适、安全的A类工装,而他们这些普通工人,却被迫穿着不合身、不安全的b类工装,还要时刻提防着那些无处不在的扣分条款。

“这不公平!” 一个年轻的青工突然喊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不公平又能怎样?” 另一个青工苦笑一声,“我们只是流水线上的螺丝钉,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那我们就一直这样被欺负下去?” 第一个喊话的青工的声音更响了,带着一丝绝望。

“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赵叔叹了口气,合上了铁皮盒,“忍着吧,等熬到退休,就自由了。”

自由?林野心里苦笑一声。他想起自己大学时的理想,想起自己当初选择这份工作的初衷,都是为了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能养活自己,能有所作为。可现在,他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被各种规则、条款、考核束缚着,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安全检查官到来的那天,天空阴沉沉的,像一块巨大的铅块压在头顶。林野正在工具间用体视显微镜观察布料纤维。这是他最近的一个小爱好,也是他对抗这种压抑环境的一种方式。他收集了各种工装的布料样本,用显微镜观察它们的结构、成分,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一些解释,一些改变的可能。

陈大奎工服上取下的样本在载玻片上呈现出均匀的长丝结构,纤维细密、整齐,像是精心编织的网。而普通工装的纤维短且杂乱,中间还夹杂着几根染成蓝色的塑料丝——典型的劣质再生涤纶。两种布料的差异,像两种命运,一种坚实、可靠,一种脆弱、易损。

“小林在鼓捣什么呢?” 安全检查官的声音惊得他差点碰倒载玻片。来人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一丝不苟。他的目光落在显微镜上,带着一丝好奇,“哦?工夫检测?”

林野连忙起身,有些紧张地解释:“报告领导,我……我最近在研究工服的材质,想看看……看看有什么改进的空间。”

“研究工服材质?” 安全检查官摘下眼镜,擦拭了一下,又重新戴上,目光锐利地看向林野,“小林,你是技术科的吧?研究这个有什么用?”

“我……我觉得,工服的安全性和舒适性,对咱们的工作效率和安全意识,都有很大影响。” 林野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或许只是想在权威面前,表达自己的一点想法,一点坚持。

“影响?” 安全检查官冷笑一声,“影响?我看是影响不大!现在厂里最缺的是执行力,是纪律性,不是这些没用的研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野的显微镜和载玻片,“行了,别研究了,赶紧回去干活吧。等会检查组要来检查,别出岔子。”

林野诺诺应声,看着安全检查官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失落。他低头看着显微镜下的布料样本,两种纤维的差异像一道鸿沟,横亘在他和那些制定规则的人之间。

还没等林野解释清楚,陈大奎的脚步声已经从走廊传来,带着熟悉的皮鞋声和烟草味。“小年轻就爱搞这些花架子,” 陈大奎的声音像冰锥一样刺进林野心里,他的手掌重重拍在林野肩上,袖口的进口纽扣擦过显微镜镜头,留下一点细微的划痕,“赵师傅的安全事故,说到底还是个人防护意识薄弱,操作不规范……”

“等等。” 安全检查官忽然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从陈大奎身上移开,落在了赵叔的左手。赵叔正站在工具间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扳手,准备去检修设备。“这道疤痕 —— 2016 年的事故报告里,断指原因不是设备故障吗?”

陈大奎的瞳孔骤然收缩,像受惊的野兽。林野清楚看见他指尖的青筋在进口纽扣下方跳动,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差点把林野拍倒在地。昨夜在资料库查到的记录突然涌上来:那份盖着“机密”章的事故分析里,明明写着“工服纽扣强度不达标导致防护失效”,却在对外通报时改成了“违规操作”。而那份事故分析报告的附件里,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赵叔的工服纽扣断裂,正是那种劣质的、现在仍在广泛使用的螺帽纽扣。

陈大奎的脸色变得铁青,他迅速掩饰住惊慌,冷冷地说:“设备故障?那是事故调查组的结论,具体细节就不方便对外透露了。赵师傅自己也承认,当时操作确实有些疏忽。”

“承认?” 安全检查官眯起眼睛,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陈大奎和赵叔,“赵师傅,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赵叔沉默了一下,低声说:“我当时……我当时确实操作不规范,没注意到设备异常……”

“没注意到?” 安全检查官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一个老工人,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设备异常?我看是有人故意掩盖真相,推卸责任!”

陈大奎的脸色更加难看,他迅速拉住安全检查官的手臂,低声说:“领导,这……这都过去好几年了,现在翻旧账有什么意义?还是先检查工作吧。”

安全检查官挣脱开陈大奎的手,目光锐利地扫过陈大奎和赵叔,还有站在一旁的林野。林野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当陈大奎把“未及时提醒安全规范”的考核单拍在林野面前时,缝衣针正在他的工装袖口下蠢蠢欲动。考核单上的“证人证言”栏签着三个青工的名字,正是上周借过他针线包的工友——他们的工服上,都别着从赵叔铁皮盒里拿的旧纽扣。

林野看着那三个名字,心里一阵刺痛。他没想到,自己出于好意的帮助,竟然成了别人攻击自己的武器。他抬头看向陈大奎,陈大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像淬了毒的匕首,刺得他生疼。

“你以为收集几根纤维就能翻天?” 陈大奎的钢笔尖敲打着桌面,进口纽扣在灯光下闪过冷冽的光,“知道 A 类工装的采购价吗?是你们 b 类的三倍,这是领导才有资格享受的安全保障 ——”

“所领领导的安全是三倍保障,我们的安全就该打三折?” 林野突然起身,一股莫名的勇气从心底涌上来。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燃烧,他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不能再这样任人宰割。他抬起袖子,袖口的针尖划过陈大奎的工装下摆,在对方惊怒的目光中取下极小一块布料。

陈大奎愣了一下,随即暴怒:“你干什么?!” 他伸手就要去抢那块布料,却被林野灵活地躲开了。

林野摸出藏在工装裤暗袋里的 U 盘,里面存着用测绘仪扫描的三百套工装数据:肩宽误差、纽扣间距偏差、布料厚度不足,每个数据都精准对应着《细则》里那些荒诞的扣分条款。最关键的,是从“鑫达劳保”工商信息里查到的股权结构——陈大奎的妻子,正是该公司的监事。

“陈工长,” 林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您妻子是鑫达劳保的监事,对吗?而鑫达劳保,正是咱们厂b类工装的供应商,对吗?”

陈大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他瞪着林野,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您知道b类工装的断裂强度不足国家标准的60%吗?” 林野继续说道,声音越来越高,“您知道这些劣质工装每年导致多少工伤事故吗?您知道这些事故报告都被篡改过,掩盖了真相吗?”

陈大奎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恐惧:“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 林野看着陈大奎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但更多的是一种悲凉。他想起赵叔的疤痕,想起老李膝盖的褶皱,想起那些被扣分的青工,想起自己那颗松动的纽扣。他不是在为自己鸣不平,而是在为所有被这个荒诞制度压迫的人鸣不平。

“我昨晚在资料库里查到的。” 林野冷冷地说,“还有,那份2016年的事故分析报告,盖着‘机密’章的那份,您看过吗?”

陈大奎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猛地一拍桌子,咆哮道:“你……你这是诬陷!我告你诬陷!”

“诬陷?” 林野冷笑一声,将U盘插进陈大奎办公桌上的电脑,“您自己看看,这些数据,这些股权结构,这些事故报告,哪一条是假的?”

陈大奎脸色煞白,他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出的数据,看着那些自己刻意掩盖的真相,看着那些自己精心设计的扣分条款,看着那些自己利用职权谋取私利的证据,他感到一阵眩晕,几乎要昏厥过去。

“陈工长,” 林野的声音变得平静下来,但更加有力,“您用这些劣质工装,用这些荒诞的考核制度,伤害了多少人?您知道吗?赵叔的断指,老李的膝盖,还有那些被扣分的青工,他们的痛苦,您知道吗?”

陈大奎低下头,不敢看林野的眼睛。他知道自己错了,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利用职权,为自己谋取私利,却将普通工人置于危险之中,用他们的痛苦和尊严,来换取自己的利益。

“我……我错了。” 陈大奎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悔恨和恐惧,“我……我愿意接受处罚,只要……只要你们别把这事闹大……”

“处罚?” 林野冷笑一声,“您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这些年被您伤害的人,他们的痛苦,您怎么补偿?”

“我……我……” 陈大奎语无伦次,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您应该做的,” 林野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公开道歉,是赔偿受害者,是改进工装质量,是废除这些荒诞的考核制度,是还大家一个公道!”

陈大奎脸色惨白,他看着林野,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年轻人,心中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懦弱胆小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的勇气和智慧,敢于挑战自己的权威,敢于揭露自己的罪行。

“我……我……” 陈大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知道自己已经完了,他精心构建的权力帝国,已经在一夜之间崩塌。

深夜的更衣室飘着机油味,二十几个青工围在赵叔的铁皮盒旁。林野把显微镜下的纤维照片投在白墙上,两种布料的结构差异像道劈开夜幕的闪电。老李掏出磨破的笔记本,上面记着三年来被扣分的 178 条记录,从“纽扣反光度不足”到“裤脚卷边超过 3 厘米”,每条后面都标着对应的考核分和领扣款。

“他们用百分制给咱们称重,” 赵叔举起那颗刻着日文的旧纽扣,疤痕累累的手掌遮住半片月光,月光透过窗棂,在铁皮盒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咱们的尊严,能按分来扣吗?”

赵叔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一把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更衣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缝衣针穿过布料的“嗤啦”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林野看着工友们把缝衣针别在袖口内侧,针尖朝外的角度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实习时张工说的“铁饭碗”,原来真正的铁饭碗,从来不是证书上的钢印,不是领导的赏识,不是那些虚幻的承诺,而是这群在百分制下依然挺直的脊梁,是这种团结一心、敢于反抗的精神。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窗棂时,林野的笔记本上多了行新公式:“尊严值 =(知识 x0.4)+(勇气 x0.6)+(团结 x∞)”。他看着这个公式,心中充满了希望。知识是基础,勇气是动力,而团结,则是无穷的力量。

袖口的针尖在晨光里闪着微光,像面小小的旗帜,在这场关于纽扣、关于百分制、关于尊严的战争里,悄然升起。

设备间传来陈大奎的怒吼,混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林野知道,那些被别在袖口的缝衣针,那些记在笔记本上的测绘数据,那些藏在铁皮盒里的旧纽扣,正在编织成最坚韧的铠甲——不是为了扣紧工服,而是为了挣断那些套在尊严上的铁枷锁。

赵叔的铁皮盒“咔嗒”合上,十年光阴在金属碰撞声里沉淀成最坚实的后盾。窗外,起重机的轰鸣声渐次响起,新一天的考核即将开始,但这一次,工服下的胸膛里,跳动着不再轻易被扣分的热血。他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团结一心的战士,为了尊严,为了公平,为了那片属于他们的天空,而战。

林野挺直了脊梁,迎着晨光,走向设备间。他知道,前路依然艰难,依然充满挑战,但他不再害怕,不再退缩。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有赵叔,有老李,有那些和他一样,不愿再被扣分的工友。他们,将一起,书写属于他们的,关于尊严的故事。故事的开端,可能只是从一颗松动的纽扣开始,但它的结局,必将震撼整个工厂,甚至,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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