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
“哦。”
大牛跟着苏梨走到了河边，河都冻冰了，河面上还有人滑冰。
两人棉袄都长，盖住了屁股，所以干脆坐在石头上，四周没有人。
“大牛，玩游戏真的没有错，人有喜欢的东西挺好的，只要不沉迷都是爱好，都是支撑你开心的动力。”
苏梨先表明了她是真的不反对玩游戏，大牛点头道：“奶，我知道，你抓到我我都不害怕，不是觉得你骗我，是我真的觉得你很酷。”
苏梨嘴角张开，又收了收。
“好，那我不多解释了，你告诉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会去游戏厅，为什么说考不考都那样？”
大牛沉默了，苏梨没催，给大牛时间。
中间的沉默大于十分钟了，大牛依旧不说话，但苏梨能感受到他很闷很气又很颓。
“受委屈了？”
轻轻的四个字，加上顺着大牛后背的那只手，和在医院的一样。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是奶奶想起来安抚他，告诉他不用怕，没事了。
大牛眼角湿了，侧过头，倔强的抹了一下，带着说不清的赌气：“我说的是实话，我那成绩除了拖班级后腿什么也干不了。”
苏梨是多么敏锐的一个人啊。
就这一句话，她就察觉到这应该是一个老师的口吻。
“你们老师这么说的？”
大牛不重不轻的嗯了一声。
苏梨有点生气了，什么狗屁老师！
她肯定老师说的比大牛刚刚说的难听多了，要不然不会把一个开朗阳光心大的孩子弄成这样。
大牛确实成绩不好，但他也不会扰乱课堂纪律，在班级里人缘也算好，加上班级里他年龄大，他已经不像一二年级那样闹了。
稳重了不少，是一个开朗不惹事的学渣。
“大牛，那个说你的人否定的是你的成绩，不是你这个人。”
“你是奶奶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奶奶最清楚，你只是成绩不好，不代表你什么都不好，你孝顺，你会照顾弟妹，你会在二丫打架是冲在最前头，你诚实勇敢…..”
苏梨每说一句，大牛的脑袋就低一分，在苏梨说完后，他嗓音沙哑的问：“奶奶，真的吗？”
“真的！当然是真的！奶奶从不说谎话的。”
苏梨心疼了。
一遍又一遍告诉大牛是真的，大牛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决堤了。
苏梨抱住大牛的脑袋，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头顶。
“我家大牛，我家程青山很好的，非常好，他们说的不算，说的也不对。”
大牛哭了好几分钟，终于稳定了点，又开始不好意思了。
苏梨递过去手绢，大牛擦了擦眼泪，没忍住又擤了下鼻涕。
苏梨扫了一眼，“别给我了，你自己留着吧。”
大牛被苏梨嫌弃的眼神逗笑了。
“奶，你嫌弃我。”
“废话，搁谁谁不嫌弃。”
祖孙俩同时露出笑容，对着空荡荡的天空，一起笑出了声。
几分钟后，苏梨开口道：“大牛，我必须要知道说你的这个人是谁。”
“哦….是我班主任。”
“侯老师？”
大牛摇头，捏着手绢道：“不是，侯老师生病了，是个新来的老师，姓曹，曹明亮。”
曹明亮，苏梨记住了这三个字。
“这个曹明亮他在哪和你说的，和你说什么了？”
大牛吐出一口气，努力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在学校操场，说我就是个渣子，说我这样的人以后就是进去坐牢的份，说我——-“
“别说了！”
苏梨听不下去了，可大牛还是继续说，就像非要把这一口浊气吐出来。
“说我蠢笨如猪，说我以后要饭都没人给，说我浪费父母的钱，说我就是个混子…..”
“奶，是不是学习不好，以后就真的是这样了？”
大牛眼神和话语里充满了害怕，在一个孩子正在形成三观，探索世界的时候，一个老师仅凭一个学习成绩就如此说一个孩子。
现在的苏梨真的是恨不得把对方剁碎了。
“当然不是了！你爸你妈学习好吗？你大伯你大妈学习好吗？你三叔你三婶学习好吗？就拿奶奶来说，小时候学习也啥也不是，都没认识几个字，可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
这一刻，苏梨开始庆幸程家文盲多了，活生生的例子确实让大牛从情绪中缓解出来一点。
“嗯，奶，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可我不知道该咋办，我学习来的，真的，可我看不懂，我都觉得自己是头猪了。”
“不是，你比猪长的好看多了。”
苏梨一句话，让大牛从悲伤的情绪中愣了一下，苏梨笑着抽出他手里的手绢，给他擦了擦。
“好了，不哭了，这件事是曹明亮的错，跟你没关系。”
“永远不要怀疑自己，学习只是一个工具，你这个工具不行，我们就换另一条路。”
苏梨在这里说了很多，大牛的情绪和这一个月来堵着的情绪终于慢慢散开。
“奶，回去能别告诉别人吗？”
“行，先不说，但这件事是要解决的，我也会告诉你爸妈，但我会压着他们不那么烦你，但大牛，你记住了，不要用曹明亮的错误惩罚自己。“
“我要是没猜错，你是不是在尝试学习失败后，想自暴自弃？想着干脆不学了，就做实曹明亮说的那些话？”
大牛不敢对着苏梨撒谎，点头又摇头。
“我就是去了几次游戏厅，没干别的。”
苏梨嗯了一声。
“对啊，你看你自己都受了这么大伤害了，但也就是去玩个游戏机，还知道准时回家，所以你的未来哪里会是曹明亮说的那样？”
“根本毫无关系，知道吗？”
大牛突然就笑了，本以为苏梨要教育他，结果奶奶转个弯给他一个有力的证据。
“嗯，知道！”
祖孙俩达成一致，到家的时候晚了一点，其他几个孩子都回来了。
“奶，你和大哥干啥去了？”
二牛问，大牛偷偷看了眼苏梨，刚刚忘对口供了。
苏梨非常淡定的道：“我出去溜达，你大哥看见我了，陪我走会，怕我踩着冰摔倒了。”
几个孩子没有追问，大牛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程俊南出院，回家。
同时白天，苏梨出门，取证。
她不信这个曹明亮只骂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