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回到陈府后的日子很不错。
没有一个人因为他曾经为奴而看不起他。
陈夫人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他觉得不自在,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
陈宴给叶绯霜写了一封信。
写完后他不禁哑然失笑,这才刚和她分别没几日,他竟然就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
她曾和他说过,要是在陈家过得不好,就给她传信,她必过来把他带走。
她当时信誓旦旦拍胸口:“陈小宴,你放心,我能和陈瑞把你要来,我就能从陈家把你带走。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你放心回家,我就是你的退路。”
有靠山的感觉可真好,光是一想就心下熨烫。
陈宴把信封了起来,准备过几日再寄出。
他去给陈文益请安。
陈文益观他仪态气质,又考了他些诗书礼易,对这个找回来的孙子相当满意。
“看来宁昌公主对你很好。”
“是。”陈宴点头,“殿下对我恩同再造。”
陈文益感慨:“她做的那些事我都有听说,开设弘文馆让寒门学子上课,征女子入军营,建了慈济院收留无家可归的婴孩……真是个好孩子啊,这份慈心和她的父母真是一脉相承。”
陈宴没见过德璋太子,不过对他的贤名多有耳闻。
不过他还是觉得,霏霏更好。没人比得上霏霏,她父母也不行。
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又过了几日,陈宴见到了他的父亲陈承安。
陈承安身居要职,平时都在任上,回颍川的时候并不多。
陈宴以前幻想过自己的父母,不得不说,陈承安夫妇完美契合了他的幻想。
父亲位高权重,母亲高贵娴雅。
“回来就好。”陈承安拍了拍陈宴的肩膀,“你母亲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你,眼睛都快哭瞎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陪陪她。”
陈宴恭顺道:“是。”
陈承安一回来,陈家老宅就开了一次大宴,这次邀请的是陈氏的主家、旁支的所有人,还有颍川的官员。
陈夫人身后跟着两个锦衣公子哥,一个年长些,一个年轻些,年轻的那个身边还有位清秀女子。
“这是你二哥,这是你四弟。”陈夫人给陈宴介绍,“你在京城就见过你大哥了。”
“是。”
陈家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陈宴大伯所出,大公子尚了荣淑长公主,二公子在金陵任官,娶的是金陵本地的贵女。
陈四公子是陈宴丢了之后过继来的,以慰陈夫人的丧子之痛。他比陈宴小五岁,如今也已经娶妻了,不过妻子的门第并不怎么显,远比不上老大老二。
陈宴想,比他小五岁,那和霏霏一般大。
“这是你四弟妹,姓周。”陈夫人把那位清秀姑娘拉到自己身边,“平时在家里都是她陪着我,是个再妥帖不过的人儿了。”
陈宴在京城时就已经把陈家的人员关系给弄清楚了,现在主要是把人脸和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对上。
他知道这位四弟妹名唤周雪岚,父亲原本只是国子监的一个博士,现在已经升任了礼部给事中。
嫡孙一找回来,陈文益的心情就好了,身子也跟着好了。
不必再卧床,甚至还能教习陈宴。
越是和陈宴相处,陈文益就越惊喜。
聪明、勤奋、悟性强,妥妥就是陈文益的梦中情孙。
又不禁可惜,要是陈宴没丢,自小就好好教养,必可光耀陈氏门楣。
所幸,现在也不算太晚。
“这是你的表字?”陈文益看着纸上的“涧深”二字,问。
“是,宁昌殿下亲赐。”
陈文益听出了他答话时掩饰不住的小骄傲,又敲了敲纸:“这手字?”
更骄傲了:“宁昌殿下亲授。”
“所以你不打算改名了?”
“孙儿的名和字没什么不好,没有更改的必要。”
“是没必要,还是你舍不得?”
陈宴坦然道:“舍不得。宁昌殿下给我的一切,我都想好好保存。”
陈文益冷哼一声,胡子翘了翘:“既然这么舍不得,还回来干嘛?不继续跟着你的宁昌殿下?”
“就是殿下让我回来的。”
“你倒是老实。”
陈宴浅笑:“不敢和祖父绕弯。”
陈文益脾气本来就不错,面对欣赏的后辈,自然更生不出气来,反而想逗弄他。
“准备何时娶妻?”
陈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孙儿并无此意。”
“什么无此意,你都二十五了!有些努力的三十岁都能当祖父了!”
陈宴蹙眉:“这种力努来何用。”
陈文益叹息:“其实,你本该有一桩婚约的。”
“哦?”
“我有一旧友,对我有救命之恩,当时想让咱们家和她爱女的腹中子结亲。只可惜那时你丢了,没人可许,我便承诺等那孩子长大了再安排。可惜啊,那孩子也不在了,和你一样命苦。”
“是吗?”
“是啊,要是算起来,该是荥阳郑氏的五姑娘。”
陈宴扬了扬眉梢。
他记得霏霏说过,谢岳野一开始没打算让她回宫,而是安排她去荥阳郑氏当郑五姑娘来着。
如果她真做了郑五姑娘,那岂不是和他就有婚约了?
不对,那她也不能救他了。
管他呢,反正好神奇,陈宴很开心地想,冥冥中好似和她有很多牵扯。
可能这就是缘分?
陈文益:“?你乐什么呢?”
陈宴唇边的笑容收不住:“您不懂。”
陈文益打击他:“京城来消息,太后要为宁昌公主选驸马了。我本来还想送你去参选来着,既然你无意就算了。”
陈宴一怔:“选驸马?当真?”
“真啊。宁昌公主也二十岁了,拖到现在才选都算晚的了。”
陈宴不忿:“哪个配做她的驸马?”
“你啊。”
陈宴毫不犹豫:“我不配。”
陈文益:“……”
怎会如此坚定。
“她若选定驸马,你当如何?”
陈宴沉默了。
良久才说:“她若是选定,那证明她很喜欢,我祝福她。”
陈文益哼笑:“刚不还说没人配得上她?”
“她若看上了,那人就配。”
陈文益摸着下巴:“她若看上你呢?”
“不会的。”陈宴失落地说,“她若能看上,早就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