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手上那杯勃艮第红酒上，酒液里浮动着对面大楼顶层办公室的倒影。
站在落地窗前，珍珠耳坠垂在锁骨处，随着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轻轻晃动。
拿起半支没燃尽的雪茄，烟身缠绕着银灰色暗纹，是玖叁上周从国外私带回来的玩意儿。
可惜，除了玖壹偶尔会抽，其余几个大爷都不怎么碰这玩意儿。
她没抽，只是让那点冰凉的木质烟嘴抵着下唇，目光落在旁边巨大的投影屏上。
梨落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眼底没有半分波澜，低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却让房间里另外四个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笑什么？”坐在她左手边的玖叁挑眉，一身宽松的白色卫衣，透着一股肆意张扬的气场。
他手指间转着一支钢笔，银质笔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觉得苏清清下手太轻？”
“还行，玖贰，苏清清那边的收尾，安排好了？”梨落问玖贰。
玖贰头也没抬，手指不停，声音冷静得像在报数据：
“放心，清吧的监控在陈浩走后半个小时后自动销毁了，陈浩离开的路线避开了所有天眼，事后会有‘目击者’证明顾晟是被仇家报复，跟他没关系。”
昏暗的包厢内，曾经高傲的顾氏集团总裁顾晟，此刻狼狈不堪的躺在沙发上。
昔日纤尘不染的衬衣被撕得破碎，露出底下交错的血痕与暧昧青紫。
他试图起身，一阵撕裂般的痛楚猛地传来，他倒抽一口凉气，彻底清醒了。
昨晚的记忆支离破碎，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唯独他死都不会忘记那群阴沟里的老鼠带给屈辱。
“呃啊——！”顾晟赤红着双眼，发出愤怒怨毒的低吼。
一些不堪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巨大的恶心感让顾晟呕吐不已，吐得撕心裂肺。
他环顾四周，疯狂地寻找自己的手机，颤抖着手指想拨打一个电话，却先看到了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他点开。
“轰——！”大脑一片空白。
照片里，是他，不堪的画面。
还有一条简短的文字信息：
“顾总，‘合作’愉快，这只是开始。”
——血色天鹅
顾晟只觉得一股腥甜冲上喉咙，前所未有的暴怒和屈辱将他淹没，他猛地将东西狠狠砸在地上。
“我要杀了你们！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他拨打电话说出三人的标志性特征，让人弄死那三个人，让他们生不如死，挫骨扬灰！
通通该死！
然后顾晟冲进包厢的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近乎滚烫的热水疯狂冲刷身体，用力搓洗。
洗完澡，顾晟看着镜中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因极致愤怒而面容扭曲的男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乱，他告诉自己，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动用一切手段查清昨晚的一切，必须把东西拿回来，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顾晟穿上西装外套，试图恢复往日那副从容模样，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眼底无法掩饰的狂乱与阴鸷出卖了他。
故作镇定地走出酒吧，他知道有些东西，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彻底碎了。
“还真是有意思啊，顾晟怀疑了所有人，甚至在中药的情况下，还拼命记下那几人的标志性特征，找人加倍报复，唯独不记得罪魁祸首陈浩。”
梨落轻轻晃了晃酒杯，猩红的酒液贴着杯壁打转。
她抬眼时，眼底翻涌的戾气已被笑意压下，只余一片冰冷的嘲弄：“看来苏清清的‘手段’，比我预想中更有意思。”
“啧，”坐在梨落对面穿着银灰色丝绸衬衫的玖壹，从玖叁手里夺过钢笔转了转，最后将笔帽扣上。
他眼睛微眯，单手支着下巴，端起手边的香槟杯，语气慵懒却带着一丝期待。
“也有可能是苏清清隐藏女主光环在作祟，一般恶毒女配的真面目不都得要结尾的时候被揭发嘛。”
“苏清清这脾气，还真是两个极端，当初还哭着喊着说顾晟是真爱，现在下手倒比谁都狠。”
“要不要帮她加点料？”
“要求别那么高嘛，老狐狸。”
接话的是的玖叁，双手抱在胸前，眉梢挑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加什么料啊，没意思，我觉得苏清清这样挺好，慢慢折磨，让顾晟一点点感受绝望，比一下子让他死还痛快。”
“废物利用，还能指望做出满汉全席？顾晟真没几两好肉了，再加料不得玩死了。”他笑吟吟的，话里的恶意却冰冷刺骨。
之前要不是他们觉得找人那个太恶心了不说，后面还要接近目标，他们洁癖不严重不代表没洁癖。
就好比，你跟人比赛做甜点，为了胜利朝对手甜点里扔了奥利给，结果评委却让你吃对手的甜点。
这不恶心他人先不说，最是恶心了自己，否则他们当初根本不会亲自下场。
玖叁顿了顿，看向梨落，“落落，你说呢？当初顾晟对你那么狠，现在这点苦头，可不够偿还他的债。”
梨落点头，动作优雅又决绝：“不用，我要亲眼看着顾晟为他过去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看着他从云端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过，苏清清现在的手段，确实还不够，我们得帮她一把，让这场戏，演得更精彩一点。”
伸手将酒杯凑近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她现在只图一时痛快，等顾晟缓过劲来，是会反咬一口的。”
“哟，那就有意思了。” 玖壹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姿态肆意张扬，指尖随意的转动骰子，目光落在顾晟一瘸一拐的动作上。
“对了，陈浩的视频你们看了吗？我觉得脏眼睛也就没打开看。”
单人沙发上，一身白色中山装的玖柒正优雅沏茶，捻着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没看，我还以为我们当中最积极的就是壹你呢？”
玖柒将干枯的玫瑰花瓣放在掌心碾碎，粉末从指缝落下，如同尘埃，揶揄的瞥向玖壹：
“毕竟，现成的创作材料。”
其余人先是摇头，然后齐齐点头，明明没有排练，动作却出奇的整齐，一句话没说，却抵过千言万语。
“哈？”玖壹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是万万没想到，他在阿柒他们心中是这样的形象。
“阿柒，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是喜欢画狗血漫画，但我对黄漫根本没兴趣！”
“你们可以不相信我的人品，但不能侮辱我高尚的统格和艺术的创作！”
“我懂，我们都懂，玖壹你不用解释。”
终于找到机会落井下石的玖叁，赶忙阴阳怪气回话。
手里握着的打火机激动的“咔哒”响了一声，火苗在他眼底跳跃，收起打火机，玖叁惬意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行，叁呐，你说的对，黄漫也不是不行，我第一个主角就荣幸的送给你啦。”
玖壹看解释不通，直接掀桌子不干了，反正他要把玖叁拉下水，谁让这家伙落井下石。
他笑意盈盈，目光温柔缱绻的盯着玖叁。
“玖壹！”玖叁被玖壹的无耻惊呆了，怎么有统无耻到这种地步，简直是不当人了。
依照玖壹说干就干的性格，玖叁可不想成为黄漫主角，好声好气对玖壹说道：
“壹呀，新鲜事物我们还是不要尝试的好，这种福气也就免了，狗血漫画多好，多适合你啊！”
其余人纷纷一言难尽的看着玖叁，你还真是从心呐。
就连玖壹都无语的看着玖叁，“一边玩去，看着都闹心。”
坐在旁边的玖贰手里拿着水果刀，慢条斯理的削着苹果皮，又快又稳，语气慵懒却带着狠劲：
“还有顾家那个私生子，我已经查到了地址，只要把消息透露给他，顾家内部先乱起来，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上次几人比赛削苹果皮，谁先削完谁胜，但玖贰有点完美主义在身上，比起玖壹他们快刀斩乱麻的连皮带肉的削。
他不出预料的最后一名，最后的惩罚，苹果榨汁全进了玖贰肚子里，玖贰当场脸都僵了。
梨落将烟按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侧过身，露出精致得近乎妖异的侧脸，眼底没有丝毫温度：“苏清清是我放出去的一把刀，能不能捅进顾晟的心脏，还得看我们接下来的安排。”
“顾晟还以为苏清清是那个能被他随便拿捏的棋子。”梨落将茶杯放在桌上，杯底与桌面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包厢里格外清晰，“却忘了，棋子一旦染了血，也会反过来咬断棋手的手。”
玖贰抬眸看向梨落：“你要顾晟‘身败名裂’，我们已经搭好了戏台，接下来，该你亲自上场了。”
玖叁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顾晟公司股价暴跌的实时数据，他笑得肆意张扬，“至少苏清清替我们省了不少功夫，你看这股价跌的，比我预期还快。”
玖贰修长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调出一份文件推到众人面前，语气优雅却藏着冷意：
“我已经让人整理了顾家违法偷税漏税的证据，很快就能让顾晟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梨落拿起玖贰推来的文件，指尖划过顾晟的名字，声音轻却坚定：
“先让他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苏清清不是想毁了他吗？我们就推她一把，让她成为压垮顾晟的最后一根稻草，然后——”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腹黑的笑：“再让她自己也落入深渊。”
她可不是圣母，会宽容大度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