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撤出“鬼见愁”的八路军部队,不敢有丝毫停歇,沿着老鹰涧最后的蜿蜒小道,奋力向出口奔去。
赵大勇虽然成功伏击了日军,但他心里清楚,浅野弘一绝不会就此放弃,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
“传令兵,去叫电报员小刘过来…”赵大勇紧急下达命令。
不一会儿,背着电报机的小刘急匆匆地跑到赵大勇的面前。
“报到,团长,有啥事?”
“你马上给团部发报,让政委集结队伍到燕子岭伏击点,咱们与小鬼子在那大干一场,这股小鬼子大概一个中队,咱们将他们引到那,将他们全部消灭…”
“是,团长…”小刘记录好指令,马上给牛剑锋发送赵大勇的作战指令。
赵大勇之前已经和牛剑锋商量好,他带队接应周锐,还在燕子岭埋伏了两个排的兵力。现在他决定将小鬼子们引到那里进行伏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涧内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潮湿的水汽和傍晚的山雾开始弥漫,能见度逐渐降低。
这迷雾既给撤退带来了一定的掩护,也增加了行军的难度和不确定性。
周锐在小王的搀扶下,咬牙坚持着。他的肩膀伤口因为之前的紧张和颠簸,又开始渗血,剧痛一阵阵袭来,让他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但他始终没有吭声,他知道,现在任何一点麻烦,都可能给整个队伍带来负担。
“周科长,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快出涧了。”小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周锐点了点头,目光望向队伍前方,赵大勇那高大而略显疲惫的背影,在迷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座永不倒塌的山峰,给予所有人信心。
终于,在夜幕完全降临之前,队伍的前锋踏出了老鹰涧那如同巨兽嘴巴般的出口。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相对平坦的河谷地带,一条宽阔但水势平缓的河流横亘在前,河对岸是起伏的山峦和茂密的树林。
“终于出来了!”不少战士都松了口气。
但赵大勇的心却丝毫不敢放松。他立即命令部队:
“不要停留!立即寻找浅滩,涉水过河,将鬼子引到燕子岭,咱们在那里伏击他们。一营和特务连断后,防止鬼子趁我们渡河时偷袭!”
他的担忧并非多余。浅野弘一在遭受重创后,果然改变了策略。
他不再急于尾随追击,而是命令部队稳扎稳打,牢牢咬住八路军撤退的路线,同时,他寄予厚望的空中支援,也已经从附近的机场起飞。
就在战士们开始试探着涉水渡河时,天空中传来了由远及近的飞机引擎轰鸣声!
“敌机!是鬼子飞机!散开!隐蔽!”
了望哨声嘶力竭地呐喊。
“注意隐蔽,卧倒!鬼子飞机来了…”
赵大勇神情大变,急忙大声叫唤着。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纷纷各自找掩体或卧倒在地上。在开阔的河谷地带,遭遇空中打击,几乎是灭顶之灾!
只见三架日军九七式轻型轰炸机,如同秃鹫般从云层中钻出,朝着河谷中的八路军队伍俯冲下来!
“哒哒哒——”
“轰!轰!”
机枪扫射和炸弹爆炸的声音瞬间撕裂了河谷的宁静。子弹在地面上打出一排排烟柱,炸弹在人群中炸开,掀起混杂着泥土和血水的巨浪。
战士们纷纷扑倒在水里、河滩上,寻找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驮马受惊,嘶鸣着四处乱窜,更加剧了混乱。
“防空!组织对空射击!”
赵大勇匍匐在地,不顾安危迅速下达命令。一旁的警卫员见状,连忙喊道:
“团长,这边有块巨石,快过去躲躲…”
李大牛听到赵大勇的命令,马上组织特务连的机枪手,向天空的飞机进行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
李大牛边下命令边卧倒举起狙击枪,对着天空的飞机就是一枪。
“砰…”
“砰…”
“砰…”
他连发了三枪,那架准备俯冲的飞机,竟然被他打中,其中有一枪射中了飞机的油箱。一般黑烟在机尾冒了出来。
其他两架飞机师见状,连忙拉升高飞,不敢再俯冲,随即投下三枚炸弹。
“轰…轰…轰…”
炸弹在地上爆炸,爆炸的热浪将附近卧倒的战士掀翻在河滩上。
周锐和小王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河滩上,浑浊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们。
周锐呛了几口水,肩膀的伤口剧痛,几乎让他晕厥。小王奋力将他拖起,躲到一块较大的鹅卵石后面。
“这样下去不行,忙找掩体躲起来…”
赵大勇急得眼睛都红了。他看着在敌机肆虐下不断倒下的战士,心在滴血。
“打中了,李连长打中了一架飞机…”
卧倒在李大牛身边不远的一个战士兴奋大喊。
随着他的叫喊,大家纷纷望向天空。果然,见到一架着火冒着黑烟的飞机急速下坠,一会儿功夫倒倒栽在不远的山腰上。
“轰…”一声巨响,一团火球在山腰上升起,机毁人亡。
大家纷纷喝彩,赵大勇见到另外两架敌机飞入云端。他来不及高兴,马上大声喊道:
“全体人员!必须尽快过河!对面有树林进入林子,飞机就没用了!”
“大家不要顾及队形,以班排为单位,强行渡河!能过去一个是一个!”赵大勇再次吼道。
命令下达后,渡河变成了悲壮的冲锋。战士们冒着扫射和轰炸,拼命向对岸冲去。
河水被染红,不少战士中弹流血也顾不上包扎,更冒着被河水冲走的危险,纷纷渡河。
抬着担架的战士更是艰难,为了保持担架平衡,他们几乎是用自己的身体在河水中筑起人墙。
李大牛带着特务连的战士,在河岸一侧组织起对空火力,试图再次向出现的飞机进行打击。
一架敌机再次在天空出现,朝着李大牛他们俯冲下来,很明显他是为了同伴复仇。
“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子弹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沟。
“隐蔽!”李大牛将身边一名年轻战士扑倒。子弹擦着他的后背飞过,留下一条血痕。
“机枪组,对着飞机射击…”赵大勇大声喊道。
尽管他知道这样做效果甚微,但也不能任由小鬼子肆无忌惮地轰炸。
人机对峙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飞机也终于投完全部炸弹。他们摇晃着翅膀返航时,整个河谷已是满目疮痍。
河滩上、浅水里,到处是受伤的战士和遗体,散落的物资。
来不及悲伤,也来不及仔细统计伤亡,赵大勇嘶哑着声音命令:
“清点人数,能动的,立刻过河!进山!”
队伍忍着巨大的悲痛,搀扶着伤员,以最快的速度渡过了齐腰深的河水,钻进了河对岸茂密的森林。
森林像母亲的手臂,瞬间将疲惫不堪的队伍拥入怀中,提供了宝贵的庇护。
进入森林后,赵大勇立即下令部队短暂休整,同时派出侦察兵向后方和侧翼警戒。
统计结果很快上来:在刚才的空袭和混乱渡河中,部队减员近百人,其中大部分牺牲或失踪。
幸好物资损失较小,药品和食盐的驮马被重点照顾,早早已经藏在岩石旁。躲过了飞机的轰炸。
哀伤的气氛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战士们默默地处理伤口,整理所剩无几的装备,很多人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周锐靠在一棵大树下,小王正用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重新给他包扎伤口。
看着眼前这支伤痕累累却依然没有垮掉的队伍,周锐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感。
有悲痛,有愤怒,更有一种深深的敬佩。
赵大勇走到一片稍微空旷的地方,召集了营连级干部。他的身影在昏暗的林光下显得异常挺拔。
“同志们,”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大叫大喝已经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我们冲出来了!鬼子想一口吃掉我们,没那么容易!”
他环视着每一张疲惫而坚定的脸:“老鹰涧,我们让他们流了血!黑河谷,我们扛住了他们的飞机轰炸!这证明,我们独立团,是打不垮,拖不烂的钢铁队伍!”
“现在,我们进入了山区,这是我们的天下!浅野老鬼子要是有种,就跟着进来!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都会成为他们的坟墓!”
低沉而有力的话语,像一股暖流,驱散着战士们心中的阴霾和恐惧。是的,他们还在,他们的团长还在,他们的信念还在!
“团长,下命令吧!我们跟着你,跟鬼子干到底!”孙德胜激动地说。
“对!干到底!”其他干部也纷纷响应。
赵大勇点了点头,目光投向森林深处:“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他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图,“浅野损失也不小,他需要时间整理队伍,而且天黑了,他不敢贸然进山追击。这是我们喘息的机会。”
“但是,他一定会追来。而且,他可能会判断我们会向最近的根据地——杨家峪方向撤退。”赵大勇的树枝在图上画了一条虚线,指向西北方向。
“所以,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赵大勇的树枝猛地转向了东北方向,“我们不去杨家峪,我们去这里——燕子岭”
“燕子岭”几个干部都愣了一下。那里地形更加复杂,也是一个伏击的好地方。
“对,燕子岭!”赵大勇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那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便于我们隐蔽周旋。我们要利用地形,和浅野捉迷藏,寻找机会,反过来敲掉他!”
“同时,派出侦察分队,携带电台,向杨家峪方向佯动,制造主力向那边撤退的假象,吸引浅野的注意力。”
一个大胆的、跳出常规思维的战术计划,在赵大勇的心中清晰起来。他不仅要带领队伍突围,还要在这茫茫大山中,寻找反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