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易挂断林薇的电话,在办公室里踱步片刻,终于拿起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拨通了京都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一个沉稳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小王,遇到什么困难了?”
“老首长。”王知易将林薇汇报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转述,特别是刘长安提到的“两三成把握”和“三亿资金”这两个关键信息。
“只有两三成吗?”老首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所以你这次打电话来,是为了这笔三亿的投入犹豫不决?”
“毕竟是三亿现金,老首长。”王知易语气凝重,“这都是老百姓辛辛苦苦交的税,若是打了水漂……”
“小王啊……”老首长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怎么升了官,反倒还没有以前的干劲了?”
“老首长,我……”王知易想要解释。
“你先听我说完。”老首长语气转为严肃,“你不是不了解射日计划全貌的人。你既然知道这个计划,就应该明白它到底挽救了多少损失,救了多少人。这些兵娃子,在异世界的鸣器里远离故乡亲人,不怕苦,不怕累,一训练就是十八个月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现在执行计划的士兵受到了伏击,记忆全失,他的战友还在异乡生死不明。小王,你是想让我们的英雄,流血又流泪吗?”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王知易心上。
“老首长……”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我明白了。我马上通知他们立刻展开救治行动。”
“这才对嘛。”老首长的语气缓和下来,转而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救人的孩子,叫刘长安?”
“是的。”王知易连忙回答,“在给您打电话之前,机场被误伤的近四百名群众已经全部康复,目前正在做最后体检。就目前的了解,国内最有希望救治王峰勇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夫子,另一个就是拥有圣阶鸣器的刘长安。”
“夫子必须要坐镇西部,不容有失。”老首长沉吟道,“我看了小郑之前的报告,这位小同志就是那个从黄阶鸣器世界出来后,给国家捐献了数十吨文物的人吧?”
“正是他。”
“那你还担心什么国家损失?”老首长的语气变得坚定,“这些孩子所能给国家带来的未来难以想象。我们本就应该全力支持他们。听我的,别写三亿了,重新提交一份申请书。”
老首长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三亿不够,那就写六亿。算了,直接写十亿吧。要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十亿?”王知易吃了一惊。
“怎么?觉得多了?”老首长声音一沉,“想想射日计划挽救的价值,想想那些兵娃子的命值多少钱!就这么定了,十亿。”
“是,我明白了,老首长。”王知易立即回应。
“还有一件事。”老首长补充道,“申请书写完了,再给我写一份检讨。好歹也是当过我的兵,‘不抛弃、不放弃’的口号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句责骂反而让王知易感到一阵亲切,他不由自主地立正,对着电话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是!老首长!”
放下电话,王知易立即重新起草申请书。在金额一栏,他郑重地写下了“壹拾亿元整”。
这份申请书和随之而来的检讨,将成为一个转折点。它不仅意味着对王峰勇的救治将得到全力支持,更代表着国家对这些特殊人才的坚定信任。
医院,王峰勇病房外。
刘长安站在窗前,目光越过城市的天际线。从这个高度望去,整座城市的脉络清晰可见。
“主任让你接电话。”林薇拿着仍在通话中的手机走来。
刘长安接过电话:“喂,主任?”
“真的只有两三成把握?”王知易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沉稳中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刘长安的视线依然停留在远方,“他的灵魂状态很糟糕。肉体上的伤可以用时间治愈,但要让他的灵魂恢复到从前的状态,同时保留所有记忆……”
他顿了顿,寻找着恰当的比喻:“这就像一个人每天都会损失数百亿细胞,而现在,我们要把他在轮回中失去的‘灵魂细胞’全部复原,再完整地拼回他的身体,还要确保他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变成怪物。”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刘长安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而且,我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经历了什么,但能让一个职业军人陷入战后抑郁,一定是极其残酷的经历。遗忘,是人体自我保护的本能。现在要让他全部回忆起来,相当于让他重新经历一遍那些痛苦。”
他的声音变得凝重:“会不会导致人格分裂?会不会精神彻底崩溃?这些我都无法保证。”
王知易思考了很长时间,久到刘长安以为信号已经中断。
“如果失败,”王主任终于开口,“你有把握让他恢复到现在的状态吗?”
刘长安认真思索后回答:“应该可以,但难度很高。就像捅了别人一刀再让伤口复原的难度。不过只要资金到位,问题应该不大。”
“那就赌一把。”王知易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了,而他的战友还生死未卜,他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明白了,我们马上出发。”刘长安说。
“等等,”王知易叫住他,“如果三亿不够,给你加钱,把握能提高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刘长安摇头,尽管对方看不见,“他的灵魂状态实在太复杂了。就算五亿、十亿砸进去,成功的概率还是只有两三成。”
“那就争取最大的希望。”王知易一字一顿地说,“我给你申请了十个亿。”
“十个亿?”刘长安脸上写满震惊,“真给我十个亿?”
“嗯,一分都不许留。”
“主任,您这样说,我压力很大啊。”刘长安苦笑道。
“刘长安,”王知易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你现在已经穿上了这身制服,就要对得起'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你不是不知道射日计划的全貌,应该明白这个计划挽救了多少生命,避免了多少损失。这些战士在异世界的鸣器里,远离家乡和亲人,不怕苦,不怕累一训练就是十八个月!”
听筒里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现在执行任务的战士遭到伏击,记忆全失,他的战友还在异乡生死未卜。难道我们要让英雄既流血,又流泪吗?”
“主任……”刘长安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体,“我明白了,我会竭尽全力。”
“嗯。”王知易照搬了老首长的那番话后,心里舒畅了不少,“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就不让你写检讨了。准备出发吧,具体位置我发给你们。”
“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