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李保凤没回家吃饭,张荣英想着是不是店里忙,打算给她留些饭,李保喜朝着张荣英靠了靠。
“妈,我二姐好像处对象了。”
“啊?”李金民比谁都惊讶。
“老五处对象了?跟谁啊?她一天到晚上班,也不怎么出门,她上哪处对象去?”
“啥样的啊?我们都还没看过呢?”
“你看着了?哪处的人家?”
张荣英无语的白了李金民一眼,“你急啥啊,又不是你处对象。”
语罢,自己也一脸八卦的看向李保喜,“啥样的人啊?你怎么知道的啊?”
李保凤都满21了,在这个早婚的年代,也是时候处对象了,要不,好的都要被人挑走了。
李保喜犹豫了一下,“睡觉的时候我听她偷偷问了我,说如果有个男人对她很好啥的,但男人有个缺点,怕家里不同意啥的,要不要继续。”
“还问我,觉得男女差多少岁才合适?要是差五岁以上,会不会有点大。”
张荣英愣了一下,“啥缺点啊?”
李保喜摇摇头,“她没说啊。”
张荣英又问,“知道是哪的人不?”
李保喜露出笑意,“这个我套出来了,好像就是她上班周边的,不知道是员工还是合伙人,反正跟店面有点关系。”
张荣英扒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生怕李保凤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跟上辈子似的挑男人白内障,准备晚上等她回来好好问问。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惊恐的哭喊声,“婶子,婶子~”
金枝赶紧站起来,“是冬梅。”
门口,冬梅打着赤脚,额前的碎发全都黏在汗湿的脸上,眼睛瞪得滚圆,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面全是惊惶,像只被猎人追到绝境的幼鹿。
她声音抖的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婶子,呜呜呜,你能联系秋平吗?你能联系秋平吗,我妈出事了,我妈出事了,现在在医院呢,你快喊秋平回来。”
张荣英一听这话,心里一个咯噔。
“你等等,我马上往千塘打电话,你先去医院,让金枝跟保喜陪着你,我打完电话就过去。”
电话打过去,对面街道办的喊人去了。
张荣英心里忐忑,这个时候,七点多了,于家姐弟跟发子他们可能下班了,李保军和秋平他们可能又干活还没回来。
要家里没人,这上哪找去?
没等张荣英打过去,那边回电话了,是发子。
“张婶,店里不少货,李同志他们都还没回来,我不放心,所以还没走,你是有啥事吗?”发子问道。
张荣英一听这话,心里也着急,“还没回来?他们平日大概啥时候回来?”
发子道,“昨儿八点四十多才回来呢,我一般等他们回来了,店里有人了才走。”
张荣英又问道,“你知道他们最近在哪个工地吗?”
发子道,“我听着他们大概提了一嘴。”
张荣英道,“你现在赶紧的,骑着三轮车找他们去,你就说秋平家里出事了,让他们马上往回赶,至于店里,这段时间他们要不在,你跟你兄弟暂住店里也行。”
挂了电话,张荣英就带上钱赶紧往医院赶了。
医院病内,医生从病房走出来朝着冬梅摇摇头,“小同志,我跟你说实话吧,老人家这心脏、肺、肾脏这些重要器官,功能都已经不行了,就像是机器零件转不动了,这是谁都没法子的。
老人家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哎,你们商量看,如果要进村进街道啥的话,得赶紧把人接回去了。”
这话冬梅没听懂,但急匆匆赶过来的张荣英听懂了。
有些村子,还有一些街道,老人家在外面断了气的,是不让进村进街道的,觉得这样会对周边居住的后辈不好。
尽管现在打击迷信,就算不少人不敢表面闹出来,也会在背地里排挤你,甚至以后谁家要出了点事,都会怪到你身上。
所以大家都默认,得趁着还有一口气,赶紧把人拉家里去。
张荣英没想到,代兰亭一下子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小护士从病房出来,“病人现在已经醒了。”
冬梅赶紧往病房去。
张荣英朝着医生道谢后,也跟着进了病房。
冬梅已经哭的说不出话了。
“代姐姐。”张荣英朝着床上依然干净整洁的老太太喊了一句。
代兰亭强撑着,无力朝着张荣英后面看去。
张荣英赶紧道,“我已经往千塘那边打了电话了,已经通知秋平他们往回赶了,很快他们就能到,没事的,会好的。”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啥,代兰亭从小就是大家小姐,含着金汤勺长大,人到中年家破人亡,父母长辈丈夫儿子儿媳妇所有亲人都没了,悲痛欲绝之下,还要为了护着唯一的孙子改嫁给家里的长工做继室。
年轻时享过的福,都变成了熬不完的苦,寄人篱下,遭人冷眼,就凭借着丈夫儿子儿媳临终前一句,“护好如章”这口气撑着。
为了能在黄家站住脚,能为秋平争取资源能融入黄家,她高龄冒死产下冬梅,她这一辈子吃的苦,不只是身体上的苦,更多是精神上的打击,灵魂上的痛苦。
如今,眼看冬梅也长大了,秋平也要出头了,她却再也熬不住了,她太累了。
一辈子的坎,也算是跨完了,秋平现在也有了对象,她的使命也完成了。
代兰亭朝着冬梅微微抬了抬手,冬梅…..回家…..
冬梅握住母亲的手哭的说不出话。
代兰亭知道自己留在医院也没用了,闹着要回去,医生也摇摇头建议把人弄回去。
黑呆带着瘦杆赶了过来。
一行人帮着把代兰亭往家里抬。
可刚进了家,人才刚放下,门外就一个有些微胖的妇人带着两个儿子就匆匆的赶了过来。
“黄秋平?你家老太太是不是不行了?”
那嗓子炸响的让人生气。
冬梅以为房东婶子是过来看妈妈的,红着眼睛上前喊人,“洪娟婶,呜呜呜~”
洪娟手臂往前一扒拉,将冬梅往旁边扫了个踉跄。
“冬梅,你没事吧?”金枝连忙搀扶住人。
李保喜朝着洪娟怒目而视,“你干啥推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