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的轰鸣声被东北的无垠雪原彻底吞噬。
马家村，一个坐落在长白山余脉深处的宁静小村落，此刻正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宛如一幅素雅的水墨画。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正冒着袅袅的炊烟，在冰冷的空气中拉出长长的白线。
秦玉一行人被李云山安排进临时征用的一处村干部大院，这里早已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驻扎点。
林子豪被一股寒风吹得一哆嗦，他裹紧了身上厚厚的羽绒服，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霜。
“我靠，这儿也太冷了吧！”
他一进屋，又开始抱怨起来。
“这屋里一股烟熏火燎的味儿，还有这炕，硬邦邦的，能睡人吗？睡一晚上不会给我直接烤成肉干吧？”
秦玉看着他那副挑三拣四的模样，没好气地吐槽道。
“行了你个大少爷，有的住就不错了。再叽叽歪歪，晚上让你睡院子里跟雪人作伴。”
安顿好行李，秦玉便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眼眶发红的马小帅。
“小帅，先不急，你先带我们熟悉一下村子，然后再去你师傅的庙里看看。”
“嗯。”马小帅点了点头，默默地领着路。
由于李云山和他带领的国安部小队前段时间已经在这里驻扎过，对于秦玉这几个陌生面孔的到来，村民们只是投来几分好奇的目光，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
但当他们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马小帅时，那些原本还算和善的目光，却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有躲闪，有畏惧，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厌恶。
几个原本在村口堆雪人的孩子，一看到马小帅，便立刻停下了嬉闹，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边交头接耳，一边跑回了自家院子，“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马小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低下头，默默地攥紧了衣角，脚步更快了几分。
“我靠，这什么情况？”
林子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皱了起来。
“这小子不是你们村的吗？怎么感觉大家跟躲瘟神似的躲着他？”
马小帅没有说话，只是嘴唇抿得更紧了。
秦玉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马小帅的肩膀，温声道：“别理他们，先带我们去你师傅的庙里看看。”
“嗯。”马小帅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鼻音。
在马小帅的带领下，众人穿过村子，朝着村后的松林走去。
“老三，还有多远啊？”林子豪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抱怨道，“我的限量版雪地靴都要报废了！这鬼地方连条正经路都没有。”
秦玉翻了个白眼：“你那双鞋除了贵，还有什么用？有我这双三十块的军胶鞋耐穿吗？”
约莫走了半个多小时，当众人来到那片向阳的山坡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座本该宁静矗立的红砖小庙，此刻竟已成了一片狼藉！
两扇红漆木门被人粗暴地踹倒在地，断成了几截。庙前的供桌被掀翻在地，冻硬的苹果滚得到处都是。
而庙里那幅白狐望月的画轴，更是被人用利器划得七零八落，上面还沾着早已干涸的、不知是鸡血还是狗血的污秽之物，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臭。
“师傅！”
马小帅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如遭雷击，他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喊，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跪倒在那片狼藉之中。
他伸出颤抖的小手，试图将那些破碎的画轴碎片拼凑起来，可那画早已面目全非。
豆大的泪珠从他眼眶里滚落，砸在冰冷的雪地上，瞬间凝结成冰。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抱着那些碎片，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抽泣。
“这帮混蛋！太过分了！”
林子豪看得拳头都握紧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连人家的庙都给砸了！这跟刨人祖坟有什么区别！”
秦玉没有说话，他走上前，蹲下身，将那件带着自己体温的外套，轻轻披在了马小帅瘦弱的肩膀上。
“别哭了，你师傅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楚云飞也默默地走上前，他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用自己那双干净修长的手，开始一片片地拾起地上的画轴碎片，拂去上面的尘土，小心地将它们归拢到一处。
白白也从秦玉的口袋里探出脑袋，它看着眼前这一幕，那双黑豆小眼里，罕见地没有了嫌弃，反而多了一丝同仇敌忾的愤怒。
它跳到被扶正的供桌上，用小爪子指着那些污秽的血迹，奶声奶气地破口大骂。
“岂有此理！砸人饭碗，断人香火！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干的！连最基本的行业道德都不懂吗！”
在众人的帮助下，这座破败的小庙，总算恢复了几分原有的样子。
马小帅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他擦干眼泪，对着秦玉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各位大哥哥。”
秦玉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沉声道：“看来要尽快找到你师父解决误会才行了。”
……
天色渐晚，凛冽的寒风卷着雪花，吹得人脸生疼。
一无所获的众人，只好先行回到军方在村里的驻扎地，准备先休整一晚，再做打算。
热气腾腾的饭菜刚端上桌，温暖的房间驱散了众人身上的寒意。
就在这时，院子的大门，却被人“砰砰砰”地疯狂拍响！
那声音，急促而惊惶，像是在逃命。
“开门！快开门啊！解放军同志！救命啊！”
一个带着浓重东北口音的、充满了恐惧的嘶吼声，穿透了门板，传了进来。
李云山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个穿着破旧棉袄、满脸惊恐的中年男人，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他浑身都在发抖，嘴唇发紫，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同志……军爷……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村吧！”
来人正是村长，他语无伦次，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我们村……我们村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