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呵斥。
将跪着的几人，都吓得一个哆嗦。
“朕一心想女子恩科落地，就因为她的意气用事，此事便只能搁置下来！朕没立刻杀了她，便已经是看在她从前的功绩，给了她几分体面了！”凤知灼冷声道。
“陛下，成玉女扮男装，只因父母双亡，她一个小女孩儿出去做工没人要她，为了养活弟妹，只能扮做男孩儿，谁知这一步踏出去，又是一连串的机缘巧合，直至今日。”文渊阁大学士被凤知灼的气势震得浑身颤抖，可他总想着，小小的孩子风雨飘摇中，为弟妹找口吃的，受尽欺负的可怜模样。
他的良知做不到一言不发。
只能压着恐惧，抬眼冲凤知灼哭诉。
“你可知这样的孩子，并非成玉一人！大学士以为，朕为何要砸进去数百上千万白银，施以暴政也要办女学？是因为朕见过太多，活得不如牲口的女孩，而唯一可以改变此等现状的。便只有让她们如男孩一样，能分田地、可读书、可科考入仕，只有拥有了这样的价值，她们的处境才会稍稍好些。”凤知灼停顿一瞬，“百姓称你们这些做官的为父母官，可你们的庇护却从未降临在，那些女孩头顶。”
众人噤若寒蝉。
“你们只知道，灾祸战乱好几年，学子们被耽误了几年，今年秋闱格外重要。却没想过，女子也同样经历了灾祸和战乱，学子们尚且有书可读，女子呢？让朕想想，她们或许被拿去换了，在念书的兄弟的束修和吃食。勾栏妓院、大老爷的小妾、好些的去做了粗使丫头，终日有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责骂和鞭打。也或许，因为兄弟们要吃饱饭，不知道饿死在了什么什么地方，或者……干脆进了哪口锅中，做了人羊。”
她说得云淡风轻，甚至还带着丝丝笑意。
可听着的人，只觉肩上越来越沉重。
文渊阁大学士更是跪伏在地，低声抽噎起来。
“诸位大学士学识渊博，谢章对你们多有赞叹，想来也都是见多识广的，应该知道什么是孩儿庙吧？”她想了想，“不，朕将这名字改了改，改做了女婴塔。毕竟什么孩儿庙中，也不会出现带把的男婴，即便某家人生出了不那么康健的男婴，也会如获至宝的捧在手心养着。而女婴塔中，又处处都是康健的女婴。”
凤知灼看着几人：“诸君可否为朕答疑解惑，这么可笑又残忍的事情，究竟为何会发生？不是一起，是各地都有，是每年这样死去的女婴，可堆积成尸山！这对吗？”
外面电闪雷鸣。
成玉跪在乌云沉沉下，大雨滂沱中，瘦削的身影愈发的单薄。
蒲湘南在远处，十分忧心的看着。
心里埋怨着老天作贱人。
御书房内。
没人回答凤知灼的问题。
凤知灼也不在意，她转身回到自己案前坐下，冷漠的拿起还未批阅的折子。
“成玉所累及的不是朕，你们比谁都清楚，女子入仕一事，若此时办不成，日后的阻力只会更大。成玉累及的，是天下亟待被解救的女子。除非此事得以转圜，否则成玉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