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烽的拳头带着风砸过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是没留后手。方楠却没动怒,只足尖轻轻点在青石板上,身形像被风吹动的芦苇般往后飘出半尺——这一躲看着轻巧,却恰好避开了拳风最猛的地方,连衣角都没被扫到。
没等陈烽收势,方楠手腕一翻,指尖精准扣住他小臂内侧的筋脉。力道不重,却像扼住了闸门,陈烽原本绷得紧实的手臂瞬间软了半截,拳头再难往前递半分。
“你这手劲……”陈烽又惊又怒,另一只拳头紧跟着砸向方楠面门,可方楠脚步旋移,始终贴着他的攻势游走,不管他拳势多急多猛,都碰不到方楠一片衣角。
几个回合下来,陈烽额头沁出了汗,呼吸也粗了。他原本以为这新来的主任是靠关系上位,没想到拳脚功夫竟这么扎实——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格挡都轻描淡写,甚至偶尔反击时,指尖擦过他的手腕,都能让他的力道莫名泄掉几分。
“躲什么躲!有本事正面接我一拳!”陈烽被激得红了眼。
“那便如你所愿。”方楠淡声开口,身形骤然定住,竟选择正面硬接。
拳怕少壮,棍怕老郎,单论拳脚,陈烽本就不及自幼习武、手握价值好几万赔偿招式的方楠对手。
硬挨了几记拳拳到肉的重击后,陈烽猛地后撤,掌心腾起的橘红火苗骤然暴涨,如小太阳般裹住拳头,热浪瞬间席卷庭院——院角本就蔫耷的绿植叶片瞬间蜷曲,连耐旱的赤焰朵花瓣都簌簌发颤,似要被火气燎焦。
王烈阳在旁急得跳脚:“老陈!莫动灵力!”
可陈烽早已失了理智,带着烈焰的拳头直捣方楠胸口。
“玩火?”方楠非但未退,反倒低笑一声,往前踏了半步——掌心翻涌间,一簇幽冷的紫黑色火焰悄然腾起,甫一出现便带着蚀骨寒意,院中绿植再也承受不住,瞬间被灼烧得化为齑粉,飘散无踪。
“滋啦——”
细微的灼烧声中,陈烽拳头上的烈焰只勉强抵抗了数息,便被紫火尽数吞噬,顺带将他手臂衣物燎得干干净净,露出泛红的皮肤。
“还打吗?”方楠见好就收,语气平静无波,显然无意将事情闹僵。
陈烽愣在原地,望着方楠掌心那簇稳如磐石的紫黑色火焰,再看看自己空有气势却没了力道的拳头,脸上的戾气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怔忪。
沉默片刻,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拳躬身,声音虽仍带着几分生硬,却没了先前的不屑与挑衅:“我陈烽认栽!方主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方楠收了火焰,脸上的锋芒尽数敛去,重拾往日沉稳:“我并非要赢你,只是想让你明白——火院要的从不是窝里斗的戾气,而是能护住自己人、打退敌人的真本事。”
他扫过院中尚未散去的师生,声音掷地有声:“往后,火院就守一条规矩:好好修炼,上了战场,别做让兄弟替你收尸的愣头青。”
学生们闻言,齐齐挺直腰板,方才被气势压退的几人更是满脸通红,羞愧不已。王烈阳连忙上前打圆场:“既然不打了,咱们就好好欢迎方主任!主任来了,咱们火院的底气才算真的硬了!”
陈烽哼了一声,却未反驳,反倒主动开口:“方才墨主任说咱们学生上战场冒失,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急——可我们火系修炼者性子本就躁,一见自己人受伤,那股火气便再也压不住!”
方楠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火焰虽烈,终究是我们控火,岂能被火焰牵着鼻子走,本末倒置?往后修炼,第一要务便是‘控火’。”
他指了指院角那片焦黑的土地:“连院中草木都护不住,又谈何护住身边兄弟!从今日起,所有人都给我好好琢磨‘收敛心性’,日后出任务前,必须通过心理考核,否则一律不准参与。”
“此事暂由我亲自负责,日后有合适人选,再行交接!”
“是!”陈烽与王烈阳齐声应下,语气里没了先前的抵触,多了几分真心信服。
方楠点头,又看向学生们:“今日便到这里,各自回去琢磨‘控火’二字。明日卯时,院场集合,我要亲自查验你们的实力。”
师生们应声散去,王烈阳拉着陈烽走在后面,低声劝道:“你啊,早这样服软不就完了?方主任是真有能耐,咱们火院总算有盼头了。”
陈烽未语,只是望着方楠转身走向火院正厅的背影,眼底多了几分真切的认可——这主任,是真的比他强。
“陈主任。”方楠踏入正厅,目光扫过一圈后,径直在主位上落座,抬手示意二人入座。
“方主任,喊我老陈便好!往后火院全靠您掌舵,无需这般客气。”陈烽刚坐下又猛地弹起,语气里的倨傲早已褪去,满是谦逊,与方才判若两人。
“你啊,真是贱骨头!早这样不就省事了?”王烈阳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
“我老陈向来只敬强者!不打这一架,怎知方主任年纪轻轻,实力竟这般深不可测?”
“哼,煮熟的鸭子都没你嘴硬。”
方楠看着二人斗嘴,忍俊不禁,抬手示意陈烽落座:“往后私下里,我叫你们老陈、老王,你们喊我小方便是,不必拘礼。”
“方才在院中,我驳了你的面子,是我考虑不周。”方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莹润的火晶石,递向陈烽,“这块火晶石,权当赔礼。”
陈烽再次弹起,连连摆手:“方主任太客气了!院中比试你早已手下留情,否则以你的实力,我此刻怕是早已躺倒在地,哪还能站在这里?”
一旁的王烈阳眯眼打量着方楠,心中暗暗点头:一手大棒一手糖,这年轻人不简单啊!
“收着,不过是块寻常晶石,值不了什么。”方楠故意板起脸,将火晶石强硬塞进他手中,“日后咱们还要共事许久,不必见外。”
“那……便谢过小方了!”
“这才对嘛,老陈!”
“哈哈哈……”三人相视一笑,先前的不快尽数消散,尽释前嫌。
“老王,抱歉得很,今日来得仓促,未备好你的见面礼。”方楠转头看向王烈阳,语气带着几分歉意,“你且等明日,明日我定给你带份合心意的来。”
“我倒不介意,不像某些人,方才还对着小方叫嚣,此刻倒厚着脸皮收礼物……”王烈阳与陈烽本就是相交多年的老伙计,自然不会放过这打趣的机会。
“你……哈哈哈!”
正厅内的笑声,渐渐漫出窗外,驱散了先前的剑拔弩张,多了几分融融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