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圣殿的瞬间，一股金光浊浪迎面拍来。
这浪潮混杂着灵气与铜臭，浓厚到几乎化为实质，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让人闻之欲呕。
此地哪是什么圣地。
分明是一座放大了无数倍，专为收割修士而建的销金窟。
巨大的“功德箱”前，修士们排着看不到头的长队，将一袋袋积攒多年的血汗灵石倒进去。
他们换来的，仅仅是一声法宝钟鸣，和一句毫无意义的“功德无量”。
那钟声清脆，却透着一股愚弄众生的冰冷。
旁边的“许愿池”，池水澄澈，光华流转。
那并非真水，而是由海量灵石融化成的灵液。
修士们将自己的本命法宝浸入其中，美其名曰“开光”，每一次都得支付一笔足以让寻常宗门伤筋动骨的“维护费”。
更远处，一株通体金黄的“祈福树”上挂满了玉牌。
每块玉牌承载着一个愿望，也代表着一笔天文数字般的“香火钱”。
无数修士在此一掷千金，脸上挂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妄图换取那虚无缥缈的“天道垂青”。
林晚晴看得秀眉紧蹙，她实在是无法理解眼前这荒诞至极的一幕。
“他们都疯了吗？这摆明了就是个骗局。”她向陈长青传念，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陈长青的目光从那些狂热的信徒脸上一一扫过，神色平静，不起丝毫波澜。
“对溺水者而言，稻草也是希望。”
他淡淡回应。
“这里卖的，本就不是商品，而是希望。”
话音刚落，一名身穿锦袍，体态微胖的管事修士走了过来。
他步履沉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感，先是职业性地扫了一眼陈长青二人身上那套崭新的“圣殿朝服”，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随即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模样。
“二位贵客，外殿的‘普世恩典’想必已经体验过了。”
他微微躬身，姿态谦卑，但眼神里那份优越感却满得快要溢出来。
“若想入内殿，瞻仰‘天道真容’，还需办理我圣殿的‘年度信徒’凭证。”
他伸出一根手指，上面那枚硕大的储物戒指，在光线下闪着刺目的光芒。
“费用不多，以示虔诚，一百万上品灵石。”
林晚晴的眸光瞬间冷了下去。
一百万上品灵石？
足以买下一个中等宗门了！
陈长青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更没兴趣跟这种小角色多费唇舌。
他伸手入怀，摸出了一枚徽章。
徽章由不知名的黑金铸就，质地深沉，样式古朴，正面只篆刻了一个“天”字，字迹边缘环绕着一圈代表宇宙星轨的微缩阵纹。
他没说话，只是拿着徽章，在那管事眼前轻轻一晃。
“你们这，应该有大客户通道吧？”
管事脸上那副精心修炼过的职业笑容，在看到徽章的瞬间，彻底僵住。
然后，碎裂。
下一刻，他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变得惨白如纸，瞳孔猛地缩成了两个极小的黑点，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出去。
他可以不认识陈长信，但他不可能不认识这枚徽章！
天穹集团董事局，最高权限的黑金徽章！
在整个银河系商圈，这枚徽章代表的早已不是财富，而是制定规则的权力！
别说一百万灵石，这徽章背后所能撬动的力量，足以将这座所谓的“天道圣殿”连同它所在的星域，买下来当后花园！
“扑通！”
管事双腿一软，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额头上的冷汗像是开了闸，瞬间湿透了前襟。
“贵……贵客！是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小的罪该万死！”
他哪里还敢提什么“年度信徒”，此刻只想狠狠抽烂自己这张嘴，为什么要嘴贱去拦这尊真神。
不等陈长青开口，他已经手忙脚乱地摸出一块通讯法盘，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利变调。
“副殿主！快！天穹集团的黑金董事亲临！就在入口！”
通讯那头，先是死一般的沉寂。
随即传来一阵锅碗瓢盆被打翻的混乱声响。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
一道流光撕开空间，裹挟着恐怖的威压从内殿深处射出，在陈长青面前堪堪停下。
掀起的灵力风暴，将周围的信徒吹得东倒西歪，哭爹喊娘。
一名身穿紫金道袍的胖老者显出身形，修为赫然已是合道境。
此刻他头上的道冠歪在一边，一张胖脸憋得通红，满头大汗，道袍上甚至还沾着几片菜叶，狼狈不堪。
“不知是哪位董事大驾光临！贫道元宝，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恕罪啊！”
这位圣殿副殿主，腰弯成了九十度，姿态谦卑得近乎谄媚。
陈长青没有理会他的道歉。
他只是伸出手指，先是指了指周围乱糟糟的环境，又点了点地上跪着发抖的管事。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评估报告式的口吻说道：
“你们这里的用户体验，很差。”
“我作为天穹集团的特约用户体验官，今天有必要对你们的服务流程，进行一次全面的评测。”
用户体验官？
评测？
元宝副殿主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把陈长青归类为那种最难伺候，专门来找茬的顶级大人物。
这种人，不怕你收费贵，就怕你服务有瑕疵。
让他不爽了，后果比天塌了还严重。
他脸上的肥肉挤出更夸张的笑容，连忙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亲自在前面引路。
“是是是！您说的是！我们圣殿确实在细节上还有待提高，今日您能屈尊前来指导，是我等的荣幸！”
他一边引路，一边将陈长青二人带向圣殿最深处。
那是一座被九条金色巨龙雕像环绕的宫殿。
“董事大人，这边请！此乃我们圣殿最核心的服务区——九天祈福殿！在这里，您甚至可以直接与‘天道意志’链接，为您的事业祈福，保证灵验！”
陈长信的唇角没有动，但眼底却掠过一抹冰冷的计算。
在他的神念中，这座所谓的“祈福殿”，正是地下那座巨型献祭法阵的核心枢纽。
此地的灵气抽取效率，是外围的百倍。
寻常修士若是在里面待上一刻钟，一身修为怕不是要被榨干三成。
好一个祈福。
好一个灵验。
他脸上却装出一副被新奇玩意儿吸引了注意力的模样，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好奇。
“哦？这么神奇？直接连接天道？”
“那倒是要好好见识一下。”
元宝副殿主见他“上钩”，心中狂喜，赶忙将他迎入殿内。
大殿中央，是一座圆形祭台，上方悬浮着一团变幻莫测的璀璨光球，散发着安抚心神的柔光。
这便是他们模拟出的“天道意志”。
元宝从袖中取出一本用星辰金箔打造的册子，双手郑重地捧到陈长青面前，像是在呈上一件旷世奇珍。
“董事大人，这是我们的服务菜单，请您过目。”
陈长青随手接过，那轻飘飘的姿态让元宝眼皮一跳。
他翻开第一页。
一行用龙血朱砂书写的大字，嚣张跋扈地映入眼帘。
【至尊祈福套餐】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标注。
【标价：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上品灵石】
元宝悄然挺了挺腰杆，肥胖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属于“高人”的矜持与自信。
这价格，是他身为“艺术家”的杰作。
这菜单，是他身为“商人”的巅峰。
他就不信，这个数字砸出去，还有人能不心惊肉跳，不被他的气魄所震慑。
这，才是他们天道圣殿，真正的杀招，也是最核心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