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以后真将宝押在明阳一家身上吗？我总觉得明宇和明辉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吧！”
“你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且等着吧，你这俩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狐狸尾巴藏不久了。”
因为再过几天，许明阳就要回来了，家里有一场硬仗要打！
何美娟今天能提这件事，就是为了提前给许仁义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明阳孤立无援。
1993年1月5日，小寒。
早上六点多，何美娟惯例提前起来烧水做早饭，冬天亮的比较晚，这会儿天色也是朦朦胧胧的。
何美娟舀了一勺水涮了涮锅，然后开了左屋的门出去倒水，返回的时候瞅见门口角落里多了一大坨不明物。
何美娟离近了些看，一个蓝白塑料布下裹成一个球，隐隐约约传出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突然想到什么，何美娟一把握住将塑料布掀开，里面果然是许明阳胡子拉碴的一张脸。
他用一床破棉被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倚靠着墙角睡得正香，突然盖在外面隔绝水汽的塑料布被掀开，卷起一阵凉风，冻得许明阳打了个哆嗦，人也瞬间清醒了。
睁开眼，下意识喊了声：“妈。”
何美娟心里一阵酸涩，眼尾也晕染了湿意，拨开他脸上都快黏糊打结的头发，带着责怪的语气问：“你这缺德玩意儿，回家了怎么不叫门啊，睡在门口不怕得病吗？”
许明阳难得听见他妈的关心，有些不习惯道：“四点多到的，怕吵着你们睡觉，想着也就一个多小时，我在外面等等就好了。”
摸了摸许明阳的手，还是缓和着的，应该是没冻着。
“你回来是好事，吵着就吵着呗，这瞌睡什么时候不能睡了。”
许明阳傻呵呵的笑着：“这不是晓云要生了嘛，张哥说女人孕晚期睡不好，我不想折腾她。”
他要是真四点进门，雷晓云又要给他下厨做饭，又要烧水洗漱啥的，那就不用睡了。
何美娟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白遭罪了，晓云上个月26号就提前生了，是个闺女儿！”
许明阳叠被子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问：“生了？当真生了？”
何美娟一把夺过脏被子，嫌弃道：“还不快进去看看你闺女儿，记得没洗澡前别抱她啊，全是细菌。”
剩下的话许明阳根本没听进去，何美娟只觉得一阵风刮过，眼前就没了人影。
雷晓云也是刚醒不久，正抱着孩子打算摇醒了喂奶，刚掀开衣服房门就被撞开，接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人闯了进来，吓得雷晓云放声尖叫。
“老婆，是我啊！”
雷晓云叫到一半停住了，是觉着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
然后细瞅之下发现，还真是自己那离家半年之久的男人。
“明阳！呜呜x﹏x”
雷晓云刚喊出一声，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落，心里积压的所有情绪瞬间得以释放，哭得一抽一抽的。
可能是感觉到当妈的情绪波动，怀里的小家伙也跟着嗷嗷大哭。
许明阳坐在床边，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道先哄谁好。
还是何美娟走了进来，一把揪着许明阳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语气不善道：“老子跟你说了让你不要靠近宝宝，你身上脏得跟粪坑里爬出来的蛆似得，离她们娘俩远一点。”
雷晓云听见这话，原本想投入许明阳怀抱求安慰的心思瞬间歇了菜，嗅了嗅鼻子，果然是很大一股腌入味的汗臭。
雷晓云自己抹了眼泪，一脸的嫌恶：“你怎么这么臭啊！站门外去，别熏着宝宝了。”
许明阳张开的双臂抱了个空，觉得又委屈又好笑。
无奈退到门外去，许明阳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咧嘴笑着：“把宝宝举起来我看先看一眼，就一眼。”
雷晓云抱着给他晃了一眼，然后催促道：“快洗澡换衣服去，我都快臭吐了。”
许明阳见了老婆孩子满足了，乐呵着到后厨房生火烧热水去了。
何美娟瞅他这一身泥垢怕是一锅热水够不了，又接力给他烧了两锅，一直洗了一个小时，这才冒着热气香喷喷的从茅房走了出来。
何美娟忍不住吐槽：“你这再洗下去，茅坑里水都要装不下了。”
徐明阳用毛巾擦了擦头发，问：“妈，咱爸刮胡子的刀片还有多的吗？我买一个。”
何美娟脸上笑容一僵，又是一阵自责。
以前许明阳在家里要什么都得给钱，就是去咸菜坛子里捞两块酸萝卜都得给何美娟五毛，现在想起来，她和许仁义真不配做父母。
何美娟道：“你等着，我去抽屉里拿。”
何美娟刚回到房间就忍不住抹了眼泪，她刚刚看见许明阳脚下穿的鞋子，一半开胶了用了根鞋带子缠着，小脚趾都露在外面。
想到许明宇和许明辉，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破旧的衣服和鞋子！
许仁义这会儿刚起床，正穿衣服，见她坐在床沿边上哭，也吓了一跳，连忙问：“咋的了？这清晨八早的怎么哭了？谁惹你了？”
说完许仁义又纳闷：这天下还有人能惹何美娟的？不要命了吧！
何美娟吸了吸鼻子，回道：“明阳回来了。”
许仁义并没意外，因为算时间差不多也该这个时候回来。
“他回来不是好事吗？你哭什么呀？难道......”
许仁义突然心头一跳，别是在外面出啥事了。
“呸呸呸！”何美娟道：“别瞎说，没啥事，就是见他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有些心疼！”
“男子汉大丈夫的，吃点苦就吃点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何美娟瘪了瘪嘴：“吃得苦中苦，伺候人上人差不多！”
“歪理！”
何美娟从抽屉里找了把新的刀片递给许仁义：“给明阳拿去，跟他说话和蔼点，别总摆你亲爹的架子。”
何美娟有些后悔，应该在许明阳刚回来的时候就领着他到许仁义面前来晃一晃，让他亲眼看看自己二儿子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知道了，他又没做错事，我不会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