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挖倔号”飞船里，吵嚷声都快把舱顶给掀了。
“前哨站！必须前哨站！”陈哈子唾沫星子横飞，手指头都快戳进星图投影里了，“咱现在缺啥？缺情报！缺路子！躲资源点挖矿？挖到猴年马月去！等挖出来，老家都没了！”
老抠抱着胳膊，梗着脖子，活像个护食的老母鸡：“情报？去前哨站那大喇叭底下喊‘俺们揍了星海物流，谁有办法’？你这不叫找情报，你这叫自首！Z-11咋了？偏是偏了点，万一有啥遗落的宝贝呢？老祖宗话咋说的？闷声发大财！”
“还发大财呢抠叔！”阿土急得直挠头，“那资源点标记都老掉牙了，信号弱得跟八十岁老太太喘气似的，指不定早废了！我看这未知信号源虽然玄乎，但万一是啥古代快递柜呢？开盲盒多刺激！”
“刺激？小兔崽子你要钱不要命啊！那未知区域连个名都没有，进去迷路了咋整？信号干扰了咋整？碰上星际路霸了咋整？”老抠瞪眼。
“那去前哨站就不碰上路霸了？说不定更多！”
“至少能求救！”
“求救？跟谁求？跟星海物流的粉丝求啊？”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谁也说服不了谁。“小挖倔号”的自动驾驶系统保持着沉默，似乎也对这民主的混乱感到无语，只能沿着当前设定的大致方向匀速航行，仿佛在说：你们慢慢吵，吵出结果告诉我一声。
陈哈子气得一屁股坐下，抓起旁边一管能量酱料（这玩意儿现在成了飞船上的硬通货兼临时口粮），狠狠嘬了一口，嘟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扔骰子吧？”
老抠眼睛一亮：“哎？这主意不错！公平！”
阿土翻了个白眼：“抠叔，咱这是星际航行，不是村口打麻将！”
就在这僵持不下，气氛都快凝固的时候——
嘀嘀…嘀…
一阵微弱但截然不同的警报声，突然从驾驶舱的主控台上响起，打断了几人的争吵。
这声音不像之前遭遇危险时那么尖锐急促，反而带着点犹豫和断续，像是设备自己也没太搞明白状况。
“嗯？”陈哈子最先反应过来，警惕地看向控制台，“啥动静？又咋了？”
阿土一个箭步冲过去，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警报源：“不是外部攻击…也不是系统故障…是…是远程能量感应器？捕捉到一段非常微弱的背景辐射波动…频率特征…有点眼熟？”
“眼熟？”老抠也凑了过来，眯着眼看那堆跳跃的数据，“俺瞅瞅…这能量残留签名…死寂死寂的，还带点…冰冷的分解感…咋那么像…”
三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K-73那个灰雾？！”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刚才争吵的热乎劲顷刻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冷汗。
“它它它…它跟来了？！”阿土声音有点发颤，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飞船后方那无尽的黑暗，虽然啥也看不见。
陈哈子脸色凝重，快速操作：“调出后方扇形区域扫描图！最高灵敏度！”
屏幕上的图像闪烁了几下，放大再放大。在噪音背景中，确实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与环境辐射融为一体的异常波动，若隐若现，距离他们非常遥远，但确实存在，并且…似乎和他们的航线存在某种微弱的关联性。
“妈的！真是阴魂不散！”陈哈子骂了一句，“这鬼东西不是留在K-73了吗？怎么还能跟出来？而且这么远都能嗅着味儿？”
老抠吓得脸都白了：“俺就说别瞎跑别瞎跑！这玩意邪门得很！沾上了就甩不掉了！这可咋整啊！”
未知的恐怖追在屁股后面，这下选择的天平瞬间倾斜了。
去前哨站？人多眼杂，可能暴露自己，还把这煞星引向人群？星海物流正满世界找他们呢，这不是送货上门加赠品？
去未知区域？那更完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迷路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正好被那灰雾包了饺子！
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那个被老抠嫌弃太偏僻的“Z-11资源点”上。
偏僻…意味着人少，不容易暴露。
资源点…意味着或许有点遗留设施能躲一躲，甚至…有点能利用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它现在看起来是唯一一个可能暂时避开前哨站耳目、又能稍微有点依托、不是完全裸奔在荒野里的选择了。
“Z…Z-11就Z-11吧！”陈哈子一咬牙，拍了板，“总比被灰雾撵着屁股啃强！至少有个地方能躲躲！”
老抠这回也不反对了，连连点头：“对对对！躲起来！先躲起来再说！”
阿土咽了口唾沫，手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输入新的坐标：“设定新航线，目标Z-11资源点！引擎输出提升至百分之百！快跑啊！”
“小挖倔号”飞船尾部引擎猛地喷吐出更加耀眼的流光，像是受惊的兔子，嗖地一下改变了方向，朝着那个偏僻孤寂的坐标点加速窜去。
飞船骤然加速产生的过载，把三人都狠狠按在了座位上。
陈哈子喘着粗气，看着舷窗外飞速掠过的、毫无变化的星空，心里头那股子不安越来越浓。
“妈的…”他低声骂着，“这叫什么事儿啊…前有狼后有虎，选了个看起来像狗洞的地方钻…老天爷保佑，那Z-11千万别是个坑啊…”
老抠则在心疼突然飙升的能量消耗：“慢点慢点！这得多费油啊！哦不，费电啊！”
阿土则死死盯着后方扫描图，生怕那代表灰雾的微弱信号突然增强、追上来。
未知的Z-11，是他们被迫的选择，也是眼下唯一的指望。
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那个在星图上只有一个冰冷代号和古老标记的“Z-11资源点”，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是废弃多年的空壳？是隐藏的危机？还是…一丝意想不到的生机？
而遥远后方，那丝冰冷的波动，似乎微微调整了一下方向，依旧不紧不慢地，缀着“小挖倔号”逃离的轨迹，如同宇宙深空中最耐心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