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按下了抢答器。
“正确！”
主持人兴奋地宣布，“这个字就是‘水’的古字形之一，描绘了流水的形态！陈宇老师，加十分！”
现场响起一阵稀疏的掌声。
方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猜对一个而已，运气罢了。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屏幕上不断出现各种千奇百怪的甲骨文、金文、小篆。
“木。”
“火。”
“鸟，引申为‘凤’，出自《山海经·南山经》‘有鸟焉，其状如鸡，五彩而文，名曰凤凰’。”
“这个字是‘得’，左边是‘贝’，代表财富，右边是‘手’，代表获取，下面是‘行’，代表道路。合起来就是在路上捡到钱财，所以是获得的意思。可以组成成语‘探囊取物’。”
陈宇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在演播大厅内回响。
他不仅能认出字，还能将字形、字源、演变、典故，说得一清二楚，信手拈来。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这已经不是猜字了，这是一场个人知识储备的恐怖秀。
方之的脸色，从不屑，到凝重，再到苍白，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他一次抢答器都没能按响。
不是他反应慢，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连续答对十题！第一场比赛，陈宇老师以一百分的绝对优势，获胜！”
主持人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直播间里，更是满屏的“666”和“宇神牛逼”。
……
第二场比赛，思想擂台。
这是一个极具创意的环节，选手随机抽取儒、墨、道、法等古代思想流派的角色卡，以古人的视角，辩论现代社会热点。
大屏幕上，两张卡牌翻开。
陈宇，抽中了法家代表人物——韩非。
方之，抽中了儒家代表人物——孟子。
“本场的辩题是——‘当你的母亲和妻子同时掉进水里，在只能救一个的情况下，你该先救谁？’”
一个经典的、足以逼疯所有男人的千古难题。
方之看到辩题和自己的角色卡，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儒家最重孝道和礼法。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陈宇微微一笑，摆出了胜券在握的姿态。
“我选先救母亲。”
方之的声音洪亮而饱含感情，“《孝经》有云：‘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母亲予我生命，哺我成人，此乃天恩。
而妻子，虽是伴侣，但终究是后天之缘。
天恩大于人缘，故先救母，此乃孝道，亦是人伦之本。”
他的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引得现场不少观众连连点头。
儒家思想深入人心，孝道更是大夏民族的传统美德。他的论点，占据了绝对的道德高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陈宇身上。
看他如何反驳。
只见陈宇，或者说，此刻附身了“韩非”的陈宇，发出了一声冷笑。
“可笑。”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开了温情脉脉的道德外衣。
“你的论点，看似合乎人伦，实则建立在一个虚无缥缈的‘道德’之上。我法家不谈虚无的道德，只讲实在的‘法’与‘利’。”
陈宇站起身，目光锐利如鹰。
“首先，从‘法’的角度看。母亲与妻子，在法律地位上是平等的生命。
你作为儿子和丈夫，对双方都有救助的义务。
在无法两全的情况下，无论你救谁，都无法从法律上判定对错。
所以，用法律来衡量，此题无解。”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我们可以从‘利’的角度来分析！”
“救母亲，你保全了所谓的‘孝道’之名。”
“但后果是什么？你的妻子溺亡，你的家庭破碎，你的子女（如果有的话）失去母亲，你下半生将在孤独和对妻子的愧疚中度过。”
“你得到的，仅仅是一个虚名。你失去的，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和未来的幸福。”
“而如果先救妻子呢？你的家庭得以保全，你的血脉得以延续。”
“你失去的，是母亲的生命和‘孝子’的名声。但你保全了未来。”
“从家族延续和个人发展的‘利’来看，救妻子，显然是更优解。”
方之的脸色变了：“你……你这是歪理！将人命与利益挂钩，简直是禽兽之言！”
“禽兽？”陈宇再次冷笑，“真正虚伪的，是你们儒家这套看似美好的说辞！”
“你们要求人人为圣人，却无视了人最基本的欲望和趋利避害的本性。”
“法律和制度，就是要承认人的本性，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一个稳定、可预测的社会秩序！”
“我再问你，如果你救了母亲，你的妻子死了。按照你的‘孝道’，你是不是应该为了母亲，终身不娶，以全孝道？”
“若你再娶，是不是对不起你死去的妻子？你们儒家这套，只会让人陷入无休止的道德困境和自我矛盾！”
“我……”
方之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上冷汗直流。
陈宇步步紧逼，气势如虹。
“所以，我的结论是。面对此等绝境，遵从本心即可。”
“无论救谁，都是一场悲剧。但如果非要从社会整体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出发，救妻子，保全一个核心家庭的完整，对社会稳定和发展的贡献，远大于保全一个虚无的‘孝道’之名！”
“法不强人所难，利不强人所害。这，才是我法家的思想核心！”
一番话说完，全场死寂。
电视机前，直播间里，所有观众都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想过，一个如此刁钻的道德难题，竟然可以被这样冷酷、理性、又逻辑严密地剖析。
太……太强了！
这已经不是辩论了，这是思想上的碾压！
方之面如死灰，站在台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中场休息。
陈宇回到休息室喝水，方之阴沉着脸跟了进来。
“陈宇，你别得意。”
他压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