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训练场的沙尘撞在铁皮屋顶上，发出沉闷的噼啪声。王一一将最后一瓶高度数的“烈星烧”墩在木桌中央时，玻璃瓶颈与桌面碰撞的脆响惊得烛火颤了三下，映着桌旁五人各异的神色。
“庆功酒得喝够本，”月末路率先扯掉手套，指节上还凝着未褪的淤青——下午那场对抗赛里，他为掩护星虎硬接了三阶异兽的尾鞭，“总不能让星虎一个人把功劳揣着，酒却没人陪他喝。”
星虎刚解开作战服的领口，闻言抬眸笑了笑，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自从觉醒星虎序列后，他的感官总比旁人敏锐几分，此刻能清晰嗅到酒液里混着的赤杨木香气，还有叶影袖间若有若无的药草味——那是她刚给月初十处理伤口时沾上的。
“先说好，别灌一一，”月初十将伤臂搁在桌沿，绷带缠着的小臂还微微发肿，却不妨碍他伸手去够酒杯，“她上次喝醉抱着训练桩哭，说桩子比我抗揍。”
王一一当即瞪圆了眼，抓起筷子轻敲他的手背：“那是你当时躲得比兔子快！”话音未落，叶影已经默默给她倒了杯温水，推到酒杯旁，清冷的嗓音里藏着笑意：“烈星烧劲大，先垫点东西。”
酒过三巡，木桌中央的空瓶已经摞起半尺高。星虎的脸颊泛着浅红，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神此刻蒙上了层雾气，指尖搭在瓶口转着圈，忽然低声道：“其实下午那招‘虎啸裂地’，我没控制好力道。”
月末路正往嘴里塞花生米，闻言动作一顿：“我当多大事，震得我脚麻而已——你要是收劲，咱俩现在得在修复舱里躺着。”他满不在乎地挥手，却悄悄将自己的空杯往星虎那边挪了挪，“再来一杯，就当赔我脚麻的罪。”
星虎仰头灌下酒，喉结滚动间，星纹在脖颈处一闪而逝。酒精顺着喉咙烧进胃里，却奇异地驱散了连日来的紧绷，那些藏在心底的话竟顺着酒气往上冒：“你们说……要是当年觉醒仪式上，我没测出S级星虎序列，现在会是什么样？”
这话让喧闹的氛围瞬间静了下来。王一一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她还记得第一次见星虎时，少年站在觉醒石前，浑身被金光裹着，像尊不可靠近的战神。可此刻醉酒的他，眉峰间竟藏着几分迷茫。
“会是个修车工吧，”月初十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玩笑却又格外认真，“你当年总说你爸的修车铺缺帮手，还约我毕业后一起去学手艺。”他举起酒杯碰了下星虎的瓶子，“不过不管是星虎战神，还是修车工星虎，我都跟着你。”
叶影指尖在杯沿划着圈，轻声补充：“我会在隔壁开家药铺，正好治你修车时蹭的伤。”她很少说感性的话，此刻却让王一一鼻尖一酸，忍不住伸手拍了下星虎的肩膀：“我就做你们的后勤，管吃管住，比现在跟着你们出生入死轻松多了。”
星虎望着眼前四张熟悉的脸，眼眶忽然发热。他想起无数个并肩作战的深夜，月末路替他挡下致命攻击时溅在他脸上的血，叶影跪在废墟里给他包扎伤口时颤抖的指尖，月初十拖着伤腿也要跟上队伍的倔强，还有王一一总能在绝境里找出生路的笃定。这些画面混着酒气涌上来，让他喉间发紧。
“我从来没说过……”星虎的声音有些含糊，却字字清晰，“每次出任务前，我最怕的不是遇到高阶异兽，是怕回头时，少了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他抓起酒瓶又倒了杯酒，却被叶影轻轻按住手腕。
“别说傻话，”叶影的指尖带着药草的微凉，“我们五个，从来都是一起走的。”她看向月末路，后者立刻会意，抓起一块烤肉塞进星虎嘴里：“就是，下次再胡思乱想，我就把你酒换成苦瓜汁。”
王一一趁机抢过星虎的酒瓶，晃了晃剩下的半瓶酒：“这瓶归我了，省得你喝多了又要学虎叫。”她记得上次星虎醉酒，对着月亮吼了半小时，差点引来巡逻队，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眼角却悄悄湿了。
月初十忽然站起身，踉跄着走到窗边，推开积灰的木窗。夜风灌进来，带着远处山林的气息，他回头看向众人，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你们看，今晚的星星真亮，像不像我们第一次组队时，星虎身上的星纹？”
星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漫天繁星确实像极了觉醒时缠绕周身的光芒，只是那时的光芒再亮，也不及此刻桌旁的烛火温暖。他忽然笑了，伸手拿起那杯温水——不知何时被叶影换成了温的醒酒汤，喝下去时，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
月末路已经开始扯着嗓子唱歌，跑调的旋律却意外地热闹。王一一跟着打拍子，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叶影安静地坐着，目光扫过每个人带笑的脸庞，悄悄将醒酒汤往星虎手边又推了推。
星虎靠在椅背上，听着伙伴们的笑声，感受着酒意带来的微醺。他知道，明天醒来或许会头疼，或许会忘记今晚说过的话，但此刻的温暖与踏实，会像刻在骨血里的星纹，永远留在他心里。窗外的风还在吹，却再也吹不散这满室的暖意与羁绊。
不知过了多久，月末路趴在桌上睡着了，嘴里还嘟囔着“下次要赢星虎半招”。月初十靠着墙，双臂搭在胸前，呼吸渐渐平稳。王一一打了个哈欠，头轻轻靠在叶影肩上。
星虎最后看了眼桌上的空瓶与烛火，缓缓闭上眼。在意识模糊的前一秒，他仿佛又看到了那道耀眼的星虎序列光芒，只是这一次，光芒里站着四个熟悉的身影，与他并肩而立，共赴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