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瞪她一眼：“慎言！”
“哼。”王若弗瞥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住了口。
林噙霜却哽住了哭声，又惊又恐，心想这王若弗怕不是知道些什么，在意有所指吧！
王若弗可不懂林噙霜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纯粹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对王妃的行为感到不齿。
“小娘。”云栽跪在地上，本能的看向林噙霜，又看向一家之主盛紘，祈求道：“那碗药十分凶寒霸道，姑娘到现在还未醒来......府医多次扎针皆无用......我们姑娘可遭了大罪了......主君您一定得为我们姑娘做主啊！”
自家姑娘被人害的小产，盛紘心里怎又不怒。
可王府并非普通官宦内宅，桓王地位特殊，墨兰又是侧室，他如何端着岳丈大人的身份打杀上门。
盛紘心中踌躇，垂着头不敢言语。
坐在下首的如兰白日里还在背后嘀嘀咕咕墨兰，这会子又同情上了。
也跟着王若弗骂了句毒妇，然后心里美美的幻想自己嫁给文炎敬的场景。
她若嫁入文家，便是正妻，没人会来害她，且文家哥儿是读书人，最是正派，后院干干净净的，连半个通房也无。
她和墨兰可不同，日后断不会在后宅被人磋磨，也不用提防明枪暗箭，最是简单不过。
坐在她一旁的明兰垂着眼睑，没什么表情，坐在上首的盛老太太，手里捻着佛珠，眼神空洞。
而一家之主盛紘胆小甚微几十年，并不敢冒头。
可他被林噙霜哭的没了法子，且心里也着实气不过，便转头看向盛老太太。
祈求自己这位神通广大的嫡母能够想出一两个妙招出来救一救可怜的墨兰。
再说这盛老太太，家中几个孙子辈中，最不喜的便是墨兰，妖妖娆娆的与她那不入流的亲娘一个样。
可突闻她被人所害，失了孩子，盛老太太忽的想起自己被妾室暗害的那个哥儿，悲从心中来，竟对墨兰也产生了几分惋惜痛心。
她道：“墨丫头并非普通妾室，而是官家亲封的侧妃，她腹中骨肉，是皇后、桓王期待已久的，此事定不会稀里糊涂浑然当作没发生过，定会给墨丫头一个说法，只是此事最终无论如何定论，墨丫头都不能闹，盛家也不能闹，不闹，天家愧疚，闹了，可就是咱没理了。”
话音刚落，林噙霜不忿的转头看向她：“老太太此话何意？若是宫里为了颜面草草了事，墨儿就白失了一个孩子不成。”
“住嘴。”盛紘瞪她：“没大没小，老太太的话也是你能置喙的。”
昔日里，盛紘这般语气，林噙霜心中再不服也只能软下性子哄着他，或低头认错。
可这会子，不知是女儿嫁给桓王给了她无形的勇气，还是她当真受够了自私自利冷酷阴冷的盛紘。
听到盛紘如此斥责她，竟不是诚惶诚恐如诉如泣的痴缠，而是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泥土，用手背粗鲁的抹了脸上的泪水。
她昂着头直直看向盛紘，双眼蹿起两团愤怒的小火苗。
此举直把盛紘给看傻眼了，一时间竟没了举措，把指责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林噙霜轻呵一声，眼皮一掀，不阴不阳的凝视盛紘，后者叫她那种眼神看的心里发毛。
林噙霜道：“王妃是官家皇后在禹州为桓王千挑万选的正妻，听说和沈家还沾亲带故的，八成会为了她将此事遮掩的密不透风，我的墨儿失了孩子却无处说理，你却懦弱的连为女儿奔走一二都不愿，躲在府里当缩头乌龟，你配当一个父亲吗！”
“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盛紘惊呆了，两只眼睛瞪的溜圆，脸上皆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你才疯了！”林噙霜龇牙咧嘴的怒吼了一声，一脚踢飞装有冰块的瓷盆。
天青釉色的瓷盆坠落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冰块滑向各个角落。
林噙霜突如其来的一招惊得众人变了脸色，霎时间无人敢吭声，厅堂内静的落针可闻。
几瞬后，盛老太太道：“林氏，莫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也是你能撒泼的地方。”
“母亲说的极是。”盛老太太一发话，盛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是一家之主，此事全由我做主，你赶紧回林栖阁待着去。”
他捏紧拳头，忍下不满，只叫她赶紧回去。
林噙霜白了他一眼，理也不理，方才那一脚踹得让她心里格外的爽，仿佛把这么多年的不甘都发泄了出来。
随后，她将目光转向长枫，问道：“你妹妹被人害了此刻生死不明，我问你，你敢不敢去桓王府为她讨一个公道。”
她眼神瘆人，发着幽光，长枫吓得缩在座椅上，磕磕巴巴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
“你也是个靠不住的。”林噙霜嘲弄道。
“行了，我看你是得了疯症。”盛紘这辈子最重视的就是脸面，今日被妾室当众斥责，仿佛脸上挨了一记无形的巴掌，心中恼怒不已。
“你才疯了！”林噙霜又重复的说了一遍，而后发觉此话说的不对，大笑一声道：“不对，你不是疯了，你是自私自利！”
此话一出，王若弗惊得都坐不住了，两只眼在林噙霜和盛紘身上来回打转，一副吃到了大瓜的夸张神情。
“林氏！你是掂量不清自己的身份了，来人，将她押下去！”
盛紘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被人撕下来扔地上踩，又羞又恼，气的眼冒金星，挥挥手命人将林噙霜关在林栖阁。
“放开我！盛紘，我真是没有看错你，胆小如鼠的伪君子！”林噙霜挣扎着骂道。
“堵住她的嘴！”盛紘大为破防，低吼一声，命人堵住林噙霜的嘴，赶紧把她带下去关起来。
明兰抬起头，双眼看的真切，心里又看明白了这个父亲几分。
为了脸面，家族的利益安宁，林噙霜、墨兰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如此。
一旁的王若弗也觉得盛紘心狠，心中止不住的猜测，若是她的华儿如儿遭此大难，盛紘这个父亲不会也要审时度势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