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像生锈的铁锤在太阳穴上反复碾砸，每一下都带着闷沉的痛感，张哲鸣扶着沙发扶手挣扎起身时，宿醉的恶心感顺着喉咙往上涌，胃酸烧得食管发紧，他猛地捂住嘴，才没把隔夜的酒气吐出来。
地板上的啤酒瓶碎片嵌在米色地毯里，像撒了一地碎冰。
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斜斜地切过房间，玻璃碴子把那道光折射成好几道尖刺，扎得他眼睛发花 ——
他盯着那片狼藉，昨晚酒局上总监油腻的手搭在他肩上说 “再陪两杯就给你机会”，陪酒时客户不怀好意的打量，还有红博热搜里白久《水龙吟》破亿播放的词条，像混着酒气的潮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茶几上的手机震个不停，屏幕亮起来的瞬间，猫信的 “叮咚” 声密集得像催命符。
他皱着眉划开屏幕，一个陌生群聊跳出来：“《快乐时代》Npc 筹备群”，右上角的 “9 人在线” 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他一下。
“谁他妈闲的拉我进这破群？”
张哲鸣骂出声，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群消息一条接一条撞进眼里 ——
【小鹿不迷路：家人们！刚进群先报到！我是负责给嘉宾递道具的，粉丝刚破 5 千，第一次上综艺，现在指尖还在发颤 [哭哭]！】
【圆圆奶盖：楼上姐妹好！我粉丝 1 万 2，之前拍过两个小成本短剧，能上《快乐时代》我昨天躲被子里笑了半宿～】
【胖橘不是猫：你们也太厉害了吧！我纯素人一个，粉丝才 3 千，还是表姐在节目组当化妆师硬推的，只求到时候别紧张到忘词就行哈哈哈】
【可乐不加糖：我要穿小熊玩偶服！粉丝 5 万，之前在快音发搞笑段子火过一阵，这次能露个侧脸就满足啦～】
【星星泡饭：我粉丝 8 万，之前是某品牌线下模特，这次角色虽小，但《快乐时代》收视率摆在这，蹭点热度总没错】
张哲鸣划屏幕的速度越来越快，指腹蹭得屏幕发烫，呼吸也渐渐粗重 ——
群里其他8个人，拉他的是昨晚陪酒的王总监，粉丝最多的才 8 万，而他红博粉丝数，哪怕这半年粉丝数目没有多少增加，也还稳稳站在 100 万，是这群人的十几倍。
“100 万粉丝，跟一群几千粉的素人、小网红抢 Npc？”
他攥紧手机，塑料壳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指节泛白到几乎透明。
恍惚间想起在神泰娱乐当男二时的日子：
镜头怼着他的侧脸拍特写，助理递水要弯着腰，剧组聚餐导演都要敬他酒，哪用像现在这样，靠陪酒卖笑才能换个连正脸都未必有的角色？
这落差像带倒刺的针，扎进心里就拔不出来，越揉越疼。
还没等他缓过劲，新消息又弹了出来 ——
【圆圆奶盖：哎！我跟你们说个小道消息！我表哥在节目组当场务，他说这次可能会请特邀嘉宾！】
【小鹿不迷路：！！！特邀嘉宾？是最近爆火的那个男团吗？我超喜欢他们主唱 [星星眼]！】
【圆圆奶盖：不是男团啦！我表哥说，好像是写《水龙吟》的白久 —— 就是拿了莱美提名，还上了央视晚会的那个白久！】
这句话像惊雷炸在脑子里，张哲鸣的太阳穴突突跳得更凶，耳尖瞬间麻了，连宿醉的昏沉都被冲散大半。
他无意识地用力，手机壳被捏得变了形，边角的漆都掉了一块。
【星星泡饭：真的假的？！白久？他不是搞独立音乐的吗？怎么会来综艺当嘉宾？】
【胖橘不是猫：天呐！我上周还在循环《水龙吟》，睡前都要听一遍！要是能见到本人，我肯定要签名，哪怕签在袖子上都行！】
【可乐不加糖：这排面也太大了吧！白久现在可是央视都夸的 “青年音乐人”，能请动他，《快乐时代》这次是下血本了！】
【小鹿不迷路：我已经开始紧张了！要是跟白久同框，我肯定会忘词！他也太有才华了吧，他们然科大文艺晚会穿西装弹钢琴，镜头扫到他的时候，我都看呆了 [脸红]～】
群消息还在往上刷，满屏都是对撞久的期待和夸赞，张哲鸣却觉得眼前发黑，一股气血直冲头顶，连牙根都咬得发酸。
“白久？又是白久？”
他猛地把手机摔在沙发上，屏幕磕在抱枕上没碎，却震得群消息还在跳，像在故意刺激他。
他想起七年前，两人在《歌手 24》同期出道的日子。
那时他们的粉丝数目不相上下。
可现在呢？
他要靠陪酒、跟素人抢 Npc 谋生。
而白久？
拿莱美提名，上央视节目，写的歌火遍全网，连综艺都要请他当特邀嘉宾 ——
凭什么？
凭什么同样的起点，白久就能一路顺风顺水，他却要在泥里挣扎？
凭什么白久不用陪酒、不用看别人脸色，就能拿到好资源？
嫉妒像墨绿色的藤蔓，顺着心脏缠上来，越收越紧，勒得他喘不过气，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手机还在响，“叮咚” 声此起彼伏，群里的人还在兴奋地讨论见到白久该说什么、要不要带签名本。
张哲鸣盯着那不断跳动的消息提示，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
他这个 “前辈”，现在连跟白久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缩在一个 Npc 群里，看着别人追捧曾经被他看不起的人。
【圆圆奶盖：对了！@一鸣惊人，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呀？快介绍一下自己～】
【星星泡饭：好像是王哥拉进来的，应该也是来当 Npc 的吧？】
【三横一竖：@一鸣惊人，别潜水了，快介绍下自己】
他伸手抓起手机，指尖在 “退出群聊” 的红色按钮上悬了半天，指甲掐得掌心发疼，最后却还是把手机扔回沙发。
房间里静下来，只有窗外的蝉鸣一阵比一阵急，像是无数只小虫子钻进耳朵里，嗡嗡地叫着 “你输了”“你不如他”。
张哲鸣瘫回沙发，盯着天花板上泛黄的水渍，眼眶突然发涩。
他翻来覆去地想，为什么火的不是他？为什么被命运偏爱的，永远是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