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块熄灭的刹那，秦昭掌心一紧，指缝间渗出的血顺着裂痕滑落，在暗色表面凝成细小的珠。他没有松手，反而将整只手掌死死压住石面，仿佛怕那点残存的脉动会从指下溜走。
“还在跳。”他声音低哑，“只是被压住了。”
叶凌霄没回头，目光盯在脚前那道裂缝上。清光被吞噬后的黑暗像一层厚布蒙在眼前，但他能感觉到——脚下石砖的震动变了。不再是均匀的微颤，而是每隔五步，便有一次轻微的顿挫，如同心跳漏了半拍。
他抬起剑，剑尖轻点右侧岩壁，划出一道短痕。然后退后一步，换左脚先行，踩在第十二块石砖的右边缘。
地面稳如磐石。
“不是正中。”他说，“是边沿。”
沈清璃立刻蹲下，指尖贴住砖面。她闭眼片刻，再睁时眸光微亮：“有纹路延伸出去，像是……一条线连着下一块。”
她将掌心清光压低，贴近地面。原本黯淡的石砖边缘浮现出极淡的银灰色痕迹，断续相连，形成一道斜向右上的轨迹。每一块奇数编号的砖，右侧都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刻线，而偶数砖则中心凹陷，似曾受过重击。
“左边三块，右边四块。”她低声数着，“不对称，但间距一致。”
秦昭喘了口气，抬手把石块翻了个面。背面图腾与地上荧光线轮廓吻合，只是多了一道横贯的断痕，位置正好落在第七块砖的对应点上。
“我师门当年破到这里。”他嗓音发涩，“他们走的是中线，踩碎了第三、第六、第九块——都是偶数。”
叶凌霄盯着前方雾中隐约显露的第十三块砖。它比之前的略宽，表面符文更深，中央那道斜线清晰可见，正是封印被强行破解的痕迹。
“他们错了。”他说，“不是解封，是触发。”
话音未落，头顶小孔忽然传来一丝气流波动。极轻，却持续不断，像是某种机械在缓慢启动。紧接着，雾气开始向通道中央收拢，速度虽慢，但已明显压缩了可视范围。
沈清璃迅速站起，双手交叠于胸前，清光扩散成薄层屏障，将三人围在其中。雾撞上光幕，发出细微的嘶声，随即退开。
“时间不多。”她说，“机关要闭合了。”
叶凌霄不再犹豫。他退到第十块砖前，深吸一口气，右脚精准落在奇数砖的右沿，左脚跨过裂缝，踏在第十一块左侧边缘。落地瞬间，脚下震动节奏与呼吸完全同步。
他又迈出一步。
第十二块，依旧右沿。
平稳。
“跟上。”他回头，“只踩奇数砖右侧，偶数砖走中线偏右三分——用剑尖试过，那里最实。”
沈清璃立即照做。她脚步轻巧，每一步落下前都以指尖轻触地面确认。当她的鞋尖碰到第十三块砖的预定位置时，整条通道猛然一震。
前方雾气如布帛撕裂，向两侧急速退散，露出一段笔直延伸的长廊。数十块刻符石砖整齐排列，一直通向远处一道半开的石门轮廓。
可就在这时，石砖缝隙里开始渗出黑雾。不是弥漫，而是扭曲着向上攀爬，像无数细小的手指探出地面。雾中传出低语，不成词句，却直往耳中钻，搅得神识发沉。
秦昭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手中石块剧烈抖动。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石面，蓝光倏然闪了一下，虽未恢复全亮，却与第一块显露的石砖产生微弱呼应。
“是真的。”他喘着说，“这条路……能通。”
沈清璃双手结印，清净之力自周身荡开，将那些低语尽数挡在外层光幕之外。她额角渗汗，脸色更白了几分，但眼神清明。
“别停。”她提醒，“一旦断步，前面的路会塌。”
叶凌霄点头，剑横于前，踏上了第十三块砖。
右沿。
稳。
他继续前行，每一步都严格按照先前总结的规律落脚。沈清璃紧跟其后，脚步不乱。秦昭撑着站起来，一手扶墙，一手高举石块，口中低声报着节奏：“三闪……停两息……再三闪……”
他们走过第十五块砖时，身后传来沉闷的合拢声。回头看去，来路已被浓雾彻底封锁，原先的入口位置如今只剩一面光滑岩壁，仿佛从未有过通道存在。
“回不去了。”秦昭说。
“本来就没打算回去。”叶凌霄盯着前方石门，“只要往前。”
第十八块砖前，地面再次出现裂缝，位置与之前相同，但这次宽度减半，深度似乎也浅了些。叶凌霄用剑尖探入，触到底部硬物，像是另一层石板。
“下面是实的。”他说，“只是障眼法。”
他右脚落下，踩在砖右沿。
嗡——
头顶所有小孔同时喷出细风，带着低频鸣响。整条通道开始轻微摇晃，石砖之间的荧光线骤然变亮，连成一片流动的银网。
沈清璃突然伸手按住叶凌霄肩膀：“等等。”
她俯身，手指抚过第十九块砖的边缘。那里有一道新出现的划痕，极细，方向斜向下，与之前任何标记都不符。
“有人刚走过。”她声音微紧，“不是我们。”
叶凌霄立刻抬剑，扫视前方。石门依旧半开，内部漆黑，看不出动静。但他注意到，门框上方的岩壁上，有个小孔的位置偏移了半寸。
“上面有人。”他说。
秦昭将石块贴在胸口，闭目感知。片刻后睁开眼：“脉动变了。不是压制，是……引导。”
“他们在调频率。”沈清璃抬头，“想让我们踩错。”
叶凌霄沉默两息，忽然转身面向沈清璃：“你刚才清光扫地时，看到荧光线连接的终点了吗？”
“看到了。”她点头，“不是石门。”
“在哪？”
“在我们脚下。”她指向自己落脚的第十八块砖，“所有的线，最终都汇聚在这里。”
三人同时低头。
那块石砖中央，封印符的斜线尽头，正缓缓渗出一丝红光，如同血脉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