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掌心还贴在石板上，指尖微微一颤。那道裂痕消失了，可他记得清楚，那声“咔嗒”不是错觉。
他缓缓抬起眼，盯着悬浮在空中的晶核。光芒依旧流转，白金色的光流平稳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但他的经脉里残留着一丝异样——那不是灵力回荡的余波，而是一种沉滞的压迫感，像有东西正从深处缓缓苏醒。
沈清璃靠在岩柱边，手指轻轻按住胸口，呼吸浅而急。她没说话，只是将目光从晶核移向叶凌霄，眼神里有一丝询问。故人跪伏在地，右手残损，指骨裸露，却仍撑着身体没有倒下。他低着头，嘴唇微动，像是在默念什么。
就在这时，晶核表面又出现了一道细纹。
这一次，它没有立刻愈合。裂痕缓慢延伸，如同冰面被无形之手划开，发出极轻微的“滋”声。紧接着，整颗晶核轻轻震了一下，一圈波动无声扩散开来。
三人同时晃了身形。
叶凌霄猛地咬牙，体内残存的剑意瞬间绷紧。他左手撑地，右掌再度压向石板，试图以太虚剑经感知地脉变化。一股紊乱的能量自核心底部涌出，顺着地底脉络四散奔袭，速度快得惊人。
“不对。”他声音低哑，“能量在逆流。”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抖。裂缝从晶核下方蔓延而出，蛛网般向四周扩散。一块钟乳石断裂，砸落在不远处，碎成数截。
沈清璃踉跄一步，扶住岩壁才稳住身子。她闭了闭眼，九转天医诀悄然运转，察觉到空气中原本温润的灵气正在变质——生机之力被一种阴冷的气息侵蚀，像是春水结霜，逐渐凝滞。
“有邪气渗进来。”她低声说。
故人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锐光。他用仅存的右手在地上划动，几笔勾勒出残缺符纹。血还未干，符线便开始泛黑，边缘迅速卷曲焦化。
“封印松了。”他嗓音沙哑，“这不是龙脉失控，是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
叶凌霄双眉一拧，正要追问，晶核突然剧烈震颤。那道裂痕骤然扩大，内部光流翻滚不止，白金色泽中浮现出一抹暗影。那影子极淡，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一次撞击内壁，都引发一次地脉震荡。
头顶岩石接连掉落，尘土飞扬。整个空洞仿佛随时会塌陷。
“撑住！”叶凌霄低喝一声，强行催动经脉中最后一丝剑意。他双手离地，剑气自掌心迸发，在身前划出三道弧形痕迹。灵力凝聚成屏障，勉强挡住核心释放的吸扯之力。几块飞溅的碎石撞上屏障，瞬间粉碎。
沈清璃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动，一缕青光自丹田升起。她知道此刻已无退路，便咬破舌尖，精血化作灵机，点燃体内残存的药灵气海。柔和的光晕扩散开来，覆盖三人周身，暂时稳住了气血运行。
故人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魂之血。血珠落入地上残符，焦黑的符纹竟重新亮起一丝红光。他低声念咒，符阵短暂激活，压制住从地缝中涌出的黑气。
可这只是片刻喘息。
晶核内的黑影越来越清晰，轮廓扭曲，似人非人。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一阵低频嗡鸣，直透神识。叶凌霄耳中响起断续的杂音，像是有人在极远处低语，又像是铁链拖行的声音。
他闭目凝神，剑心意念如刀锋扫过脑海，斩断那些侵扰。就在那一瞬，记忆翻涌——三十年前，师父站在山门前，转身关门。铜锁落下时，也是这样的“咔嗒”声，清脆、决绝，带着不容更改的封禁之意。
“它不是核心。”叶凌霄睁眼，声音冷峻，“它是锁。”
沈清璃心头一震，抬眼看去：“你说什么？”
“这晶核不是龙脉本源。”他盯着那不断扩张的裂痕，“它是封印的枢纽。我们打破的不是屏障，是最后一道封锁。”
故人脸色骤变，右手猛地拍地：“难怪气息不对……这里面镇压的根本不是力量，是‘存在’。”
话音刚落，晶核猛然一缩，随即爆发出更强的波动。三人齐齐吐血，旧伤崩裂。叶凌霄右臂衣袖撕裂，血顺着指尖滴落，渗进脚下的石板。
头顶钟乳石大片断裂，轰然砸下。他们只能勉强闪避，动作迟缓，灵力几近枯竭。
“不能再等。”叶凌霄抹去嘴角血迹，将最后一点剑意灌入脚下石板。灵力渗透岩层，顺着地脉逆流而上，竟使整块石板泛起金属般的光泽，隐隐浮现剑形纹路。他以自身为引，将乱流导入碑状结构，暂时定住地脉暴动。
沈清璃与故人背靠背站立，各自施展手段维持防护。她的青光微弱如萤火，却始终不灭；他的咒言断续，右手颤抖不止，但仍一字一句念出古阵残诀。
晶核再次震动。
裂痕扩至半寸，黑影几乎填满内腔。一股腥冷的气息从中溢出，触碰到岩壁时，石头表面迅速发黑、剥落。
“它快出来了。”沈清璃声音发紧。
故人忽然抬头，盯着那道裂痕，喃喃道：“等等……这频率……不是随机的。”
叶凌霄侧目：“什么意思？”
“它的冲击有规律。”故人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三次短，一次长……像在传递什么。”
叶凌霄瞳孔微缩。他还未开口，晶核内部忽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咔嗒”。
和三十年前，一模一样。
他猛地看向故人：“它在回应。”
沈清璃呼吸一滞，指尖青光骤然熄灭。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就在此时，叶凌霄脚下的剑碑发出细微裂响。一道细纹从碑底爬升，直逼顶端。
他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时，目光死死锁住晶核。
“它不是要出来。”他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它在等我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