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那道悄然浮现的符线微微发亮，像是有活物在皮下蠕动。叶凌霄的手掌悬在半空，没有落下，也没有收回，只是指尖微偏，将星陨刃的影子斜斜压在那痕迹之上。他喉咙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不是防御阵。”
沈清璃的指腹贴在青冥镯内侧，感受到一圈滞涩的波动。她没抬头，只轻轻摇头：“是回路。他在传令。”
故人已经蹲下，掌心覆上岩面，五指张开如爪，顺着那符线延伸的方向缓缓滑行。他的动作很慢，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三息后，他低声说：“往断崖下方走，连着地脉主干。一旦完成接续，他就能抽身撤离。”
“不能再等。”沈清璃抬眼，目光扫过西北角那座塔，“护盾续能的节奏我们已摸清，可他也快完成转移。若让他退入地下通路，再想锁定就难了。”
叶凌霄终于收回手，站直身体。他不再看那隐士，而是转向两人：“我们必须在他彻底切断前线指挥前动手。否则，傀儡将领会全部激活自主模式，战场就会陷入无序混战。”
故人点头：“正面强攻不行。他身边至少有三层灵障，还有两名高阶护卫轮守死角。贸然逼近，只会打草惊蛇。”
“那就分两步。”叶凌霄抬起左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一人牵制正面，制造大规模攻势假象；另外两人从后方切入，趁乱突袭核心节点。”
沈清璃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枚细长的银针。针身泛着哑光，尾部刻有极小的纹路，像是某种封印符号。她将针捏在指间，轻轻一捻，针尖便渗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雾气。
“影息针。”她说，“能遮蔽三息内的神识探查。只要我能靠近到十步之内，在他周围布下干扰场，就能短暂阻断指令传输。”
“三息够了。”故人接过话，“我可以提前在侧翼埋设短戟，引动地脉反冲，制造一次灵爆。他们必然以为主攻来自左翼，注意力会被拉开。”
叶凌霄盯着西北塔的方向，眼神沉静：“你们需要掩护。我来负责正面。”
沈清璃立刻反对：“你之前用剑鸣共振消耗不小，现在再强行发动大范围灵压，容易被识破是虚招。”
“我知道。”叶凌霄伸手按住背后的刀柄，“所以我不会全力出手。我会卡在第三次护盾闪光熄灭的瞬间，只出一招——‘流影穿风’的起手势，但不出剑气。只让刀锋震颤，引发空气共鸣，制造冲锋错觉。”
故人思索片刻：“他们会怀疑。”
“但他们不敢赌。”叶凌霄冷笑，“前几次我们都选在那个节点行动，他们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只要我做出启动姿态，他们就必须集中防御。”
沈清璃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影息针，终于点头：“可以。但你的动作必须精准到毫厘，不能早，也不能晚。差一丝，他们的警戒重心就不会偏移。”
“我算准了。”叶凌霄闭眼一瞬，再睁开时，瞳孔里映着远处塔顶幽光的闪烁频率，“七次呼吸为一轮，第三次闪光后，间隔拉长，那是唯一窗口。”
故人从怀中取出一张残破的符纸，摊在石台上。他用短戟的尖端蘸了一点血，在纸上画出六座塔的位置，又标出敌将分布与地下灵脉交汇点。
“我在这里引爆。”他指着左侧山脊的一处凹陷，“爆炸不会致命，但灵波会冲击他们的感知系统。他们会误判攻击来自侧翼高地。”
沈清璃用指尖在符纸上轻点，推演路线：“我从右后方绕行，借风沙掩护。那里有一段废弃的引水渠，刚好通向断崖下方。只要你在爆炸发生的同时动手，制造混乱，我就能在尘雾升起的瞬间潜入。”
“我负责最后一步。”故人将短戟插进符纸中央，“一旦干扰场成型，我就切断地脉连接。他若想逃，必经此路。断了它，他就只能留在原地。”
三人围立不动，气息渐渐同步。
叶凌霄伸出右手，掌心向下：“行动顺序定下——先由故人引爆，吸引注意；接着我发动虚招，压制正面；最后沈清璃突入，布设干扰，你同步切断退路。”
沈清璃将影息针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另一只手覆上青冥镯。她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开始缓慢汇聚。
故人拔出短戟，横握手中，指节微微发紧。
“倒计时。”叶凌霄低声道，“以心跳为准。三下之后，开始。”
三人同时屏息。
第一下心跳响起，沉重而清晰。
故人的短戟已悄然离地，刃尖对准山脊方向。
第二下心跳落下，叶凌霄的手缓缓移向刀柄，拇指轻轻顶开鞘口。
沈清璃闭眼，指尖微颤，影息针的雾气开始缠绕她的手腕。
第三下心跳尚未完全消散，叶凌霄忽然抬眼，看向西北塔。
第一道光，亮了。
他喉结滚动，声音几乎融进风里：“准备。”
沈清璃睁开眼，目光如钉。
故人膝盖微屈，身体前倾。
第二道光闪现，短暂而刺目。
叶凌霄的右手已经完全握住刀柄，指节泛白。
沈清璃的脚尖轻轻离地，身形微侧，随时准备移动。
第三道光如期亮起，光芒比前两次更盛。
就在那光即将熄灭的刹那，故人猛然抬臂，短戟脱手飞出，划出一道低沉的弧线，直射山脊凹处。
叶凌霄的刀鞘猛地抬起，星陨刃在鞘中剧烈震颤，发出一声短促的嗡鸣。
沈清璃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贴着地面疾掠而出。
尘土被风卷起，遮住了视线。
爆炸声还未传来，叶凌霄却突然皱眉。
他看见那名隐士的左手，原本始终垂落不动，此刻竟微微抬起，袖口银线一闪，指尖朝天，仿佛在接收某种信号。
不是撤离。
是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