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事情之后沈舒馨有很久都没见过谭卫东，谭卫东来她们家换肉酱都是她不在家的时候。
今天突然见到，沈舒馨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好在对方也有意避免尴尬，一直走在林美华的另一侧，交谈也只是和林美华一个人。
“你才16就下乡了？你爸妈竟然忍心？”林美华知道谭卫东的真实年龄后愈发止不住心底的怜爱，再加上谭卫东嘴甜，哄的林美华的嘴角一直都没放下来过。
沈舒馨道：“妈，知青下乡年纪小的有很多，大部分都是高中毕业后没有参加工作的学生，他在知青点还不是最小的，还有人比他年纪更小。”
“对。”谭卫东点点头，“我们宿主年纪最小的是陈书德，他比我小两个月，他虽然叫我哥，但是平时反而是他照顾我比较多，我干农活实在是不怎么上手。”
“我听说你是从京都来的，家里怎么没想办法给你安排个工作呢？小书说你经常给他讲题，我看你去当个老师也不错。”提到这个林美华觉得真得好好谢谢人家，决定今天就不要他钱了，让他带些喜欢的回去吃。
“不用的婶子，你们家的肉都是用辛苦换来的，我拿钱买就行，而且我一开始教小书作业也是有目的的。”
谭卫东往沈舒馨身上轻轻瞟了一眼，沈舒馨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她穿着一身红色打底的碎花棉袄，明明是很臃肿的形象，但是她低着头认真走路，两只手蜷缩在衣袖里，看起来十足的可爱。
他不敢多看，只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小书他就是个孩子你能从他身上占到什么便宜。”林美华现在觉得谭卫东就是一个没什么坏心眼儿的实诚孩子，忍不住开口同他说教。“你一个半大的孩子自己在外地生活，得把钱好好存着才行，万一有个什么急事需要钱呢？”
谭卫东知道她是在说他给村里孩子出题的事情，谁答对了奖励谁钱确实让他散出去不少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最起码村里人对他的评价好了很多。
“我知道的婶子，你放心，家里人每次给我汇的钱我都花不完的，而且我爸还托他同学帮忙照顾我了。”
具体是谁谭卫东没说，林美华也礼貌的没有追问。
“这么看你家条件还挺好的，你咋会想下乡呢？”
“这个嘛……读书的时候太理想化了，觉得自己可以像书里的伟人一样，给贫困的乡土带来新生。”
没想到自己栽了个大跟头，来到这里后才知道什么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常年拿着钢笔写字的手根本挥不好锄头和镰刀。
谭卫东尴尬的揣上手，这是他来到这里后学会的动作，两只手揣进衣袖里别提多暖和了。
“……你年纪还小，适应适应就会了，秋收的时候你农活干的不是也还行嘛。”
这个话题结束后林美华再没有继续问别的问题，拉着沈舒馨专心走路。
到家的时候堂屋的缝纫机声还在嗡嗡的响着，林美华让沈舒馨去屋里让曾桂枝歇会儿。
她们都在外面转了一大圈回来了，她也不知道停。
“谭知青，你跟我来厨房吧，东西都在厨房里，我们出门的时候才刚卤好，这会儿估计还热乎着呢。”林美华把厨房的门打开，招呼谭卫东进来。
谭卫东把视线从菜园子里面的草帘子和塑料膜上移开，提着篮子进了厨房。
闻到屋里里的香味儿他就知道，林美华做这些肯定是下了功夫的，“婶子，你该收我多少肉票就收我多少肉票，不然我下次都不好意思来了。”
林美华笑道：“那你先看看你要哪些，之后我们再说钱的事。”
她把盖着瓷盆的扁筐掀开，让谭卫东先挑，然后去把之前卤肉用的碗筷放到铁锅里用热水泡着，方便一会儿清洗。
另一边沈舒馨已经让曾桂枝把手里的工作停了，缝纫机上放着的是一件快要做好的新棉袄，是耐脏的藏蓝色，里面用棉花塞的满当当的，只看着就知道穿上肯定暖和。
“姥姥，你怎么又给小书做新棉袄？我们两个过年穿的棉袄不是早就做好了吗？”
沈舒馨小心地给曾桂枝倒了一杯茶水。
林美华为了方便直接把茶叶丢进了热水瓶里，倒水的时候得用盖子挡着倒，不然会把茶叶倒进杯子里。
“这是给你做的，你不是常说红色的棉袄不耐脏？”曾桂枝把棉袄拿下来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下，衣袖好像长了一点儿，她等下再改改。
“给我做的？”沈舒馨开心的接过棉袄，“那我今年不就有两套新棉袄了吗？”
曾桂枝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女孩子的衣服不怕多，就怕没得穿。”
“谢谢姥姥，不过你不用这么急着赶工，我现在不缺棉袄，别伤了你的眼睛。”
“我知道，我自己注意着呢，你和你妈回来之前我中间休息了好一会儿。”
曾桂枝把衣服拿过来继续做，她让沈舒馨搬个凳子坐过来，或者回屋里看书也行，不用在这里陪着她。
咣当——
院长的大门被人用力撞开，沈承书提着两只兔子跑了进来，对着屋里大喊道：“姐！我和哥给你抓了两只兔子，可好看了，你快出来！”
沈舒馨闻声从屋里出来，正好看到背着一梱木柴进来的林淮成……还有拿着篮子从厨房出来的谭卫东。
三个人静了片刻，沈承书将兔子塞进之前养小鸡的笼子里，拍拍手从他屋子的侧边走了出来。
“咦？知青哥哥你怎么在我家？”他走到沈舒馨身旁，拉着她的手往笼子那边走。“姐你快来看，那两只兔子可白了。”
林淮成把木柴放到墙边，走到沈舒馨身旁说：“我和你弟弟在雪地里趴了两个小时才抓到的……还好没留在那里掏兔子窝，不然都看不知道还有人在这里。”
后两句他说的声音不大，只有他们三个可以听到，沈舒馨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是来拿肉的，拿好了就走。”
“是吗？”林淮成的声音怪怪的，沈舒馨啧了一声，没好气道：“你的我给你送家里了，但是你没在！”
“是我拉着哥哥去给你抓兔子了，你之前不是说想吃麻辣兔肉嘛。”
沈承书学着他们两个小声说话，被沈舒馨敲了脑袋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