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江盯着无尘,又转向完颜静玄,眼神里除了不甘,更多了几分警惕。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两个人,与他对凤婉那种源于记忆与陪伴的亲近感截然不同。
他们口中的“心仪”,仿佛带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宿命意味。
无尘重新捻动佛珠,目光却投向帐篷的方向,轻声补了一句:“师父曾言,有些人,注定是要相遇的。
相遇不是为了开始,而是为了……印证将来。”
他说得含糊,虞江心里却已经翻腾不休。
这该死的丁一,当初在南疆那么长时间,他为什么就没有对自己说过这些宿命之言?
可又偏偏收了两个徒弟,来与自己作对。
殊不知,就在他心里恨恨的骂着那个老王八蛋的时候,某处时空处,正有俩人你来我往的在下棋。
正是一僧一道。
如果静玄与无尘见到他们,定会认出,这俩人正好是他们俩那便宜师父。
阿嚏~
阿嚏~
无量天尊,最近这几天怎么老打喷嚏?
啊~啊~啊~阿嚏!
“哈哈哈”老道士喷嚏不断,老和尚抱着肚子大笑。
老道士揉着发红的鼻尖,没好气地瞪了对面的老和尚一眼:“笑什么笑?定是那帮不省心的小崽子们在念叨贫道!”
老和尚止住笑,捋了捋雪白的长须,眼中却满是促狭:“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牛鼻子,你这道心修得不稳啊。”
“呸!”
老道士一拂尘扫开棋盘上几颗棋子,半点仙风道骨也无,“秃驴少说风凉话!你收的那小胖子,还有贫道那傻徒儿,这会儿指不定怎么‘心仪’人家皇太女呢!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印证将来’,这下可好,‘情劫’都给印证出来了!”
棋盘上黑白子凌乱,依稀能看出山川走势、星辰布局的轮廓,却已不成章法。
老和尚不以为意,慢悠悠地将棋子一颗颗拾回棋篓:“何为情劫?
不过是因果链条上最显眼的一环罢了。
唉,我们布局如此深远,将这几个命格特异的孩子聚到一处,又引来凤婉这颗异数之星……你我顺水推舟,点化一二,只是希望那个平行世界能够有望存续下去,也算是你我的大功德了。”
“点化?你那叫点化?你那叫煽风点火!”
老道士气得吹胡子,“你看看现在这局面!
南疆小子凭着一段记忆自认青梅竹马,你那胖徒弟张口闭口‘心仪’,我那傻徒儿更是把观星都观到人家身上去了!
嘿,咋看咋不靠谱!”
老和尚拾起最后一颗白子,在指尖摩挲,笑容高深莫测,“不乱,如何见真章?
不搅动这一池静水,怎知底下是龙是虫?
你想用最紧密的纽带捆绑气运,对抗那场‘大变’。
但这纽带,光靠利益算计,如同沙上筑塔。
须得有些……更鲜活、更不可预测的东西,才能经得住风浪。”
他轻轻将白子按在棋盘天元之位:“凤婉那孩子,命格奇特,非池中之物。
她若只做个安稳的皇太女,未免可惜。
虞江承南疆气运,却心性未定。
无尘看似跳脱,灵台自有慧光。
静玄精于筹算,却失之疏阔于人情……他们各有缺憾,亦各有使命。
让他们在凤婉身边,多经历一些事情,这感情慢慢也就培养起来了,将来这天下大一统,气运聚集在一处,那方天地则可保无忧矣。”
这边两位老人继续弈棋,那边
帐篷外,篝火哔剥作响,将虞江紧蹙的眉头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不甘心。
凭什么那个丁一这个老王八蛋随手布下的棋子,就能冠冕堂皇地接近她?
而他,与她共度过真实岁月的人,反倒成了局外人?或者只能与他们一道共侍一妇?
这想法一出,脑子里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发白的脸色瞬间涨红,心中暗骂自己,太龌龊了,自己一国之王,怎能生出如此想法?
帐篷里,凤婉翻了个身,羊绒毯子被她攥得发皱。
篝火的光透过帐布,在她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考古学家的思维本能地开始检索、比对、分析——从上古的母系氏族,到后来的三宫六院,再到她所熟知的现代伦理……没有一条路径能通向眼下这般荒唐的境地。
“荒唐……”
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舌尖泛起的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但是脑海里却不由冒出一些不应该出现的想法。
不一会儿,她的脸有些发烫,强行闭眼想要祛除那些污秽,但自己的大脑现在却有些不听自己使唤。
“啊,凤婉!你堕落了!”
凤婉心底暗骂自己一声。
“小姐,你不舒服吗?我听到你呼吸好像有些不对!”
小七已经站到了她的身旁,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昏暗的帐篷里,凤婉的脸更热了。
“没事,有点热,你休息吧!”
赶紧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要不然小七这死脑筋,怕是要一问到底了。
自己总不能和小七说,刚刚自己在臆想,那三个男人一起服侍自己的画面吧?
小七狐疑地探手摸了摸凤婉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小姐,你发热了!”
她低呼一声,转身就要去拿水囊。
凤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大。
“别!”
她声音急促,随即意识到失态,又放软了语调,“……真的没事,只是……只是做了个梦,有些魇着了。”
小七盯着她躲闪的眼睛,那里面晃动的光晕比帐外的篝火更乱。
“小姐,你在撒谎,你都没睡着,睁着眼睛做什么梦?”
“春梦!”
当然这可不能说出口!
太丢人了!
“真没事,小七,你忘了,你家小姐是大夫呢!”
“哦”
小七不再追问,默默退后几步,却暗暗竖起了耳朵,睁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凤婉。
帐篷外一直看戏的公羊此时满脸笑意。
“看来这几位现在都想到了一块儿去了,有意思啊,三个国王,带着自己的国去嫁给大周未来的女帝!
哈哈哈,想想都刺激,没想到我公羊会遇到这样史诗级的大事!”
公羊摸着下巴稀疏的山羊胡,眼底难掩兴奋。
“三个国王……嘿,一个南疆巫王,一个西域佛子,还有个东夷摄政王。
这要是搁以往,哪个不是跺跺脚一方地界儿乱颤的主儿?
如今倒好,都眼巴巴地盯着同一个帐篷,琢磨着怎么‘嫁’进去。”
“公羊你想啥呢,笑的这么龌龊?”